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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害怕我爱你(出书版)(10)

作者: 沈南乔 阅读记录

“你说话!”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宁以沫忽然抬起头:“我不玩!”

王宗远气得从水泥管上跳下来,一把拧起她的头发,奋力晃着她的头:“你再说一遍‘我不玩’了!”

宁以沫被他扯得吃痛,连忙伸手去护自己的头发,一边护头发一边使劲拍打挣扎。王宗远虽然是男孩,但是力气远不如比他高几寸的宁以沫大,很快就被宁以沫挣脱,自己还险些一个趔趄摔倒。

周围的小孩都看傻了,哪里还敢吱声?

王宗远吭哧吭哧地喘着气,忽然冲过去,再度扯住她的头发往后拉。宁以沫吃痛,转身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王宗远低号了一声,一拳打在宁以沫额头上,把她推了开去。他吸了几口凉气,定睛看向宁以沫。只见她飒然站在原地,双手握拳,冷冷地盯着他,一双澄澈的眼睛里像有火焰在跳跃。

他的气焰骤然降了下去,再不敢上前了,但是口气却一点也不松:“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操场,以后我们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宁以沫抿了抿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那群呆若木鸡的小孩一眼,心底发出一声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冷嗤——若这些人也算是朋友,那她不要也罢!

朋友有什么稀罕的?别人喜欢不喜欢她又有什么稀罕的?她想坐在热乎的屋子里看连环画,立刻、现在、马上!

一念转过,她错开他的身子,头也不回地往操场外走去。

王宗远愣了一下,从地上捞起一把小石块,拈起一个砸到她腿上。

紧接着,小石头源源不断地砸在了她的肩上、背上、腰上。

身后爆出王宗远的辱骂声:“打死你个小残废、九指头!”

那一路,宁以沫走得很慢,那些石头砸在她身上并不疼,可是她的全身却像被什么点燃了一般。

就在她即将步出操场的一瞬,一粒冷硬的石子砰地砸在了她的后脑勺上。几乎与此同时,宁以沫骤然转身,裹着一股怒气快步冲了回去。她扯住吓呆了的王宗远,将他拖到最大的一个泥水坑边,重重地将他推了进去。

王宗远一边大叫一边胡乱挥动着双手反抗,宁以沫使出吃奶的劲儿将他摁进泥水里,大力地喘息了几口,大声宣告:“我代表党、代表人民,宣判你的死刑!”

场面诡异地静了下来,整个操场上传来呼呼的阴风声,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压抑的哭声从泥水坑里爆了出来,越哭越响。

宁以沫收回脚,绷着脸往家的方向去了。

那是宁以沫人生中第一次重大转折,尽管只有五岁,她已经从被侮辱与被损害中真切地懂得了什么叫做尊严,就算她身份低微,就算她身体残缺,但是如果谁要再因此瞧不起她,她便不惧同那些人永远决裂——无论那决裂要付出什么代价。

不远处的香樟树下,将事情全过程看在眼里的辜徐行缓缓松开紧握的双手,他浑然没有察觉,因为太过用力,他的手心已被指甲刺破,留下了一排深深的月牙印。

他的身侧,一个懒洋洋的少年望着宁以沫的背影,忽然笑出了声:“这小女孩挺有意思的,你认识?”

少年的声音里透着点漫不经心的兴味,像是一个挑剔的食客,发现了一盘别有滋味的点心。

辜徐行侧脸看少年一眼,撇开他循着以沫的方向追了去。

宁以沫正走着,听见身后脚步响,愕然回头,见是辜徐行。她慢慢地转过身子,仰面望着他。

她的眼睛特别亮,还有点湿湿的,看上去像是哭了,但是她没有。

辜徐行眼垂眸看着她,一双薄唇抿着,似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却迟迟开不了口。

这时,先前那个少年赶了上来,微喘了一口气,他在宁以沫面前蹲下,一双水墨画般的斜飞长眉扬了起来:“小鬼,还挺凶的嗬!”

宁以沫戒备地望着他,面前的少年有着和辜徐行一样的秀颀身材,然而一张脸美得近乎阴柔,幽深的眼里藏着鬼魅。他生的是那种唇线丰润饱满的饺子嘴,嘴角天生微微上翘着,即便不笑,也像透着点坏坏的笑意。

宁以沫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小孩子的眼睛是最清明的,他们往往能一眼分辨出哪些是可以亲近的好人,哪些不是。

见宁以沫不说话,那少年伸手搭上她的肩膀,将她带近了一点:“你刚才做得很对,二了吧唧的人,就该好好教训。不过如果我是你,肯定不会在白天当着那么多人打他,知道吗,教训人的最高境界是又能出气,又不留下证据,既要让被打的人痛得想死,又不能给人留下伤口——做坏事可是一门艺术哟。”

辜徐行越听眉越皱得厉害:“江宁,不要胡说。”像是嫌他三观不正,教坏小孩子,他伸手将宁以沫从他的臂弯里牵出来,一言不发地带着她往北边走去。

“喂,你干什么去?”少年没好气地问。

“善后。”

少年顿了顿,不得已还是跟了过去。

辜徐行一路将宁以沫带到王副部长家里。

王副部长和夫人见了辜徐行,都有些诧异,招呼着要保姆拿水果点心来,却被辜徐行拦了下来,他有条不紊地把事情经过向两位大人述说了一番,末了,他说:“虽然双方都有错,但我还是要代我妹妹先向你们道歉。”

“哪里哪里。”王副部长略有些尴尬地说,“这是我们家宗远不对,哪能欺负女孩子呢?”

说着,他还象征性地摸了摸宁以沫的头,以示亲近。

道完歉后,辜徐行正了正颜色,恭恭敬敬地说:“从小,我爷爷就教我不可以仗势欺人,作为小辈,我没有立场去教宗远什么。但是五岁真的也该懂事了,希望伯伯你能严加管教,以免再发生今天这种不愉快的事情。”

冷不丁被一个小辈教训了一番,王副部长脸有些挂不住,但碍于辜振捷的情面,又不好发作。

辜徐行也不管他脸色如何,有礼有节地告了辞,带着宁以沫扬长而去。

出了王家大门,那个叫江宁的少年坏笑着说:“你还挺懂恶人先告状的,等会儿那小子回去,肯定挨揍。”说着,他蹲下身拧了拧以沫婴儿肥的脸问,“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干吗这么护着她?当年我被二炮那群小子摁在地上揍的时候,可没见你帮我出头!”说完,他眼帘微微一敛,像在回忆什么,眸中漫上了些复杂情绪。

江宁的爸爸辜默成是辜振捷的堂弟,当年和辜振捷一起入的伍,然而他好文不好武,没事就喜欢耍笔杆子,眼见着辜振捷一路立功升做了副军长,他还才勉强混了个正团职。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自愿请降到聿城,新近带全家搬到了聿城集体大院。

因此,辜江宁和辜徐行确实是同宗同祖的远亲兄弟,只是境遇上相差得太多,一个系出名门,高高在上,一个却因父辈的荒疏,泯然众人。

从小到大,这两兄弟的关系都非常冷淡。辜徐行贵胄天成,不善向人表达情感,辜江宁玩世不恭的皮囊下却有一副傲骨,也不愿沾他这个哥哥的光。但是看见辜徐行对一个陌生小女孩都这样维护,辜江宁还是难免有些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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