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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赐福(48)

谢怜万万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理由,偏生还说得这般认真,有点好笑,又有点奇异之感,难以形容,只是胸口微微发热,道:“你总不能一直这样抱着我吧。”

三郎道:“未尝不可。”

谢怜那一句只是开玩笑,可三郎这一句却是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了,他一时竟完全不知下一句该接什么才好。几句话间,刻磨再次顽强不屈地在黑暗中发动了进攻。三郎双手都抱着他,却不知用什么方法,打得刻磨连连败退,边退边吼道:“那贱人让你们……”

这一句还没吼完,只听“咚”的一声巨响,一个巨大躯体轰然倒下,竟是被打得直接倒地不起了。谢怜闻声忙道:“三郎,你别杀他。我们要是想离开这里,恐怕还得从他口里问话。”

三郎果然没再出手,站定不动了,道:“本也没打算杀他。否则他留不到现在。”

沉默片刻,谢怜道:“三郎,下面这些,是你做的吗?”

就算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可这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和杀气,还有刻磨方才那阵般悲痛愤怒的狂态,已经清晰地勾勒出这下面发生了什么。

一阵静默,谢怜终于听到三郎答了一个字。他道:“是。”

半晌,谢怜叹了口气,道:“怎么说呢……”

他思考了一阵,最终,语重心长地道:“三郎啊,下次再看到这样的坑,你千万不要再乱往下跳了。拦你都拦不住,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似乎是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句话,三郎的语调听起来有些异样,道:“你不再多问点什么?”

谢怜道:“你还想我问什么?”

三郎道:“比如,我是不是人。”

谢怜揉了揉眉心,道:“这个么,我觉得没什么必要问。”

三郎道:“嗯?没必要吗?”

谢怜抱起了手臂,道:“嗯――有必要吗?是不是人没什么关系吧。与人相交,只看投缘不投缘,相性如何,又不看身份。有必要吗?”

三郎哈哈笑道:“你说的真的非常有道理。”

谢怜道:“是吧?”也跟着哈哈笑了两声。笑着笑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忽然之间,反应过来,他居然就这样一直被三郎抱着,已经习惯了这个姿势。

这可真是要人老命了。谢怜轻咳一声,道:“那个,三郎啊,这种小事我们以后再说。你还是先放我下来吧?”

三郎似乎笑了一下,道:“等一下。”

他抱着谢怜,似乎往下走了一段路,这才轻轻放下了他。谢怜落地,踩到了一片坚实的土地,道:“多谢你啦。”

三郎并无表示,谢怜抬头向上望去。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明月,倒是极为美丽,只是被框在一片四四方方的天空内,令人联想到那只坐井观天的青蛙。

他试着再次驱动若邪,向上蹿去,然而,不出意料,若邪蹿到半空就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阻挡了一下,反弹了回来,上不去了。

三郎道:“这罪人坑四周设了阵法。”

谢怜道:“不错。不知道上面的人怎么样了,那黑衣少女会不会把他们也扫下去了。”他把那吊在杆子上的少女突然发难、将一队士兵都扫了下来的事说了,说了几句,想往前走几步,却踩到一个东西,似乎是一条手臂,谢怜险些被绊了一下,然而很快便站稳了,三郎却还是扶了他一把,道:“小心。我说了,地上很脏。”

他语气轻描淡写,谢怜道:“没事。我想托个掌心焰,看看这下面到底怎么回事,再做打算。”

三郎没有说话,这时,远处,刻磨森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为那贱人做事,我们国家千万冤魂都诅咒你们,诅咒你们!”

谢怜回过头,用半月语道:“刻磨将军,你说的那个……到底是谁?”

刻磨恨声道:“何必假问?那个妖道!”

谢怜道:“是那在城里游荡的女冠吗?”

刻磨恶狠狠呸了一口,看样子就是了。谢怜道:“你不是效忠于半月国师吗?”

刻磨大骂道:“我,刻磨,永远不会再效忠于她!我饶不了这个贱人!!!”

随即,便是一长串叽里咕噜的咒骂,他情绪激动,语速极快,快到谢怜完全听不懂了,偷偷叫道:“三郎,三郎。”

三郎便道:“他在骂人。说那个女人出卖他们的国家,打开城门放中原的军队屠城,亲手杀害半月国的国民,把他的兄弟们推到这个见鬼的坑里。他要再把她吊死一千次,一万次。”

听到这里,谢怜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出了偏差。

他方才说的“在城里游荡的女冠”,原本是指那白衣女子。可现在,刻磨口口声声称那半月国师为“贱人”,又说那国师把他的兄弟们推到这个见鬼的坑里,而方才那黑衣少女将士兵们扫下高墙时,也听到他骂了一句“又是这个贱人”,再加上这句“再把她吊死一千次”――谢怜忽然发现,他们在谈论的好像根本不是一个东西。

谢怜打断了刻磨的咒骂,道:“将军,你说的半月国师,是那吊在杆子上的黑衣少女吗?”

刻磨道:“不是她还能有谁?!”

“……”

那像尸体一样吊在长杆上的瘦小黑衣少女,居然才是真正的半月国师!

可若是如此,那在半月城中悠悠闲逛着、并说要杀光他们的白衣女冠,和与她同行的黑衣女郎又是谁?那黑衣少女身法诡异莫测,能在瞬息之间将数十名凶悍勇猛的半月士兵扫下高墙,又为何会被吊在罪人坑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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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暧花怜夜陷罪人坑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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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尚是认认真真地在思索该上拿去弄来这八百八十八万功德, 第二日, 灵文便请他去了一趟灵文宝殿。

灵文是司人事的神官,掌人事亨通、平步青云, 整座宝殿从地面到穹顶堆满了公文和卷轴, 那景象十分震撼,使人惊恐万状。谢怜一路走来,每个从灵文殿出来的神官都托着过人高的公文,面无人色,不是一脸崩溃就是一脸麻木。进了大殿,灵文转身, 开门见山:“殿下,帝君有事相求, 你可愿助他一臂之力?”

天界有许多位真君、元君, 但能称帝君的, 只有一位。这位若是想做什么事,那可是从来用不着求别人的。因此, 谢怜怔了怔, 才道:“何事?”

灵文递给他一只卷轴,道:“近来北方有一批大信徒频频祈福, 想来很不太平。”

所谓大信徒,一般指三类人:第一类, 有钱人, 出钱烧香做法事、修建宫观庙宇;第二类, 能向旁人宣法讲道的传道者;第三类,身心彻底贯彻信念者。其中以第一类最多,越是有钱人越是敬畏神鬼之事,而天底下有钱人如过江之鲫;第三类最少,因为如果真能做到这一步,那么这个人境界一定很高,离飞升也不远了。这里所说的,明显就是第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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