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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赐福(123)

“是啊,到了别人家里,半点都不客气,偷东西啊!”

一名戴枷的年轻人沉不住气了,辩解道:“早便说了不是我们偷的!而且我们这边也有人受伤”一名老人喝止道:“别说了!”那年轻人愤愤住嘴。风信道:“皇城有个人丢了一条狗,因为以前有永安小孩儿饿极了偷人家的鸭子煮了吃,所以疑心这次也是被永安人捉去烧了吃了,跑到他们那边去问,一言不合打起来了。”

谢怜不可思议:“就这点事,闹这么大,抓这么多人?”

风信道:“闹这么大。两边都忍了多时,小事也变成大事了。两边赌咒都说是对方先动手的,是对方的不是,乱七八糟打了一架,不知怎么的越打越大。”皇城男子多爱玩乐,不如永安男子能打,想来,是被外地人揍得很惨了。

为首一名士兵道:“聚众闹事,严惩不贷!戴上枷锁示众,不可再犯!”说完,退了开来,下一刻,许多人开始冲这群永安男子丢菜叶子、臭鸡蛋。几名老人则向四周躬身道:“对不住啦,各位,对不住啦。”“还请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谢怜道:“所以到底是不是他们偷的?找着了吗?”

风信道:“那谁知道。吃完了骨头渣子一倒,谁还找得着。不过看神情,我觉得不像是他们偷的。”

可是,皇城士兵,裁判当然偏向皇城百姓,不管偷没偷,打起来了,那肯定是永安人理亏。谢怜摇了摇头,一眼扫过,忽然发现,这一排永安男子里,正中间一个低着头的青年,十分眼熟,正是那小树林埋儿的青年郎英。

谢怜当即一怔。这时,附近有人抱怨道:“我怎么觉着这几个月皇城里的永安人越来越多了,今天还敢打人了。”

“他们该不会全部都要过来吧?”

一名商人模样的男子道:“国主陛下不会允许的。我家屋子前几天就被永安人偷了,要是他们都过来了,那还得了?”

闻言,一直垂首任由菜叶劈头盖脸砸的郎英突然抬头,道:“你看到了吗。”

那商人没料到这人居然会找他说话,顺口答了:“什么?”

郎英道:“永安人偷了你家的东西,是你亲眼看到的吗?”

“”那商人道,“我没亲眼看到,但之前都好好的,自从你们来了之后才突然被偷,难道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郎英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我懂了。我们来之前,偷东西的就都是你们,我们来之后,偷东西的就全都是我们”话音未落,一颗烂柿子打着旋儿飞来,砸在他嘴边,仿佛呕了一大朵血花。那商人噗的笑出声来,郎英闭了嘴,不说了。

谢怜化去了那些投向他们的尖锐石块,让这群永安青年不至于头破血流。这一场示众一直进行到傍晚,围观的百姓才渐渐散去,士兵们觉得足够了,这才倨傲地开了枷,警告一番今后不可再犯事,否则定不轻饶云云。

几名年长者一直哈腰点头,郎英却神色漠然,自顾自走开了。谢怜看他一人独行,看准时机,从树后闪出,拦住了他的去路。

郎英先是目光一凛,几乎就要出手掐住他喉咙,看清来人之后,收了还没探出去的手,道:“是你。”

谢怜化的正是那个小道士的形,也被郎英方才那没探出去的一下惊了一瞬,道:“我送了你那颗珠子,你为何不拿着它回永安?”

郎英道:“我儿子在这里。”

顿了顿,他从腰带中取出那枚珊瑚珠,道:“你要拿回去吗?给你。”

他递过来的那只手上,还有着戴过枷的瘀痕。默然须臾,谢怜道:“回去吧。郞儿湾今天下雨了。”

他指天道:“明天!还会下雨。我保证,一定会的。”

郎英却摇了摇头,道:“不管下不下雨,都回不去了。”

国主的担忧成为了现实,这五百个永安人,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谢怜依旧持着雨师笠,频繁往来于南北之间。每降一次雨就要耗费至少五六天时间和大量法力,只能滋润永安一小部分土地,并且持续不久,虽有缓解,却是不能根治。因而,一个月后,永安人正式开始大批大批、成群结队地向东方迁徙。原先是几十人,而现今,是几百人、上千人,浩浩荡荡,汇聚成川。

再过了一个月,仙乐国主陛下颁布了一道命令:鉴于连月来纷争不断,事件频发,为皇城安稳,即日起,流散仙乐王都的永安难民们必须立刻全部撤出皇城。每人给予一定盘缠,到其他城镇去安家落脚。

关闭皇城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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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闭城门永安绝生机 2

“开门!”

“放我们进去!”

士兵们退入城中, 千斤闸门合拢。被士兵们驱逐出门外的人们又如黑色潮水一般涌回,拍打在大门上。城楼上的将士们大吼道:“退走!退走!领了盘缠的可以上路了,往东边去, 不要逗留!”

然而, 这些永安人背离家乡, 一路逃荒, 来到距离他们最近的皇城,皇城的大门对他们关上, 他们要想活命,就要绕过皇城, 走更远的路, 到更东边的城池去, 可是一路走到这里, 已是千难万险, 死伤无数,如何还有余力继续前行?就算每人发配了一点盘缠, 一点水和干粮,可这点东西,又能在路上撑几天?

他们都灰头土脸, 有的拖着锅碗瓢盆, 有的背着孩子,有的抬着担架, 扶的扶, 躺的躺, 再也走不动了,成片成片地坐在城墙前的地上。年轻的男人们还有力气愤怒,锤着城门喊:“你们不能这样!你们这是要我们死啊!”

“都是仙乐人,你们要不要这么赶尽杀绝!”

一个男子喊得嗓子都哑了:“把我们赶出来就算了,我不进去了,但是让我老婆孩子留下来,行吗?!”

如蚍蜉撼树,城门纹丝不动。

谢怜站在城楼上方。白衣猎猎翻飞,他越过女墙,俯瞰下方。皇城之外,所见皆是缓缓蠕动的黑压压的人头,像极了他小时候在花园里看到的蝼蚁群。

那时候,他出于好奇,多看了几眼,伸出一根手指,想偷偷戳一下,马上有宫人喊:“殿下,这东西脏死了,碰不得,碰不得!”提着裙子匆匆过来,几脚把那些蚂蚁都碾死了。

而皇城之内,万家灯火辉煌,歌乐渺渺。一道城墙,隔开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后来的永安人不能进去也就罢了,原先在里面的居然也要赶出来。虽然冷硬,但谢怜大概知道,是因为连月以来,皇城百姓和永安百姓越来越多摩擦生事,留一群男人在城里,怕里应外合闹出什么乱子。可是,有一点,他觉得还是可以商榷的:“为何妇孺也要一并撤出?里面有些人,已经走不了多远了。”

风信和慕情侍立在他身后。慕情道:“要撤就得一起撤走,不能区别对待,否则也会引发不满。”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区别对待,难免刺激人:凭什么他们能留,我就不能留?顿了顿,慕情又淡淡地道:“而且,如果妻子和孩子都没走,男人也不会肯离开多远吧,迟早还会回来的。留人在城里,就是留了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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