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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案(185)+番外

听完张屏的话,谢赋略一思量,不禁变色:“你怀疑姚家跟石棺有关?”

张屏点头:“石棺挖出时,有个绰号叫姚老拐的人曾说石棺不可动。”

谢赋道:“就是姚员外的曾祖姚存善?”

张屏道:“待查证。户籍上有附注,姚存善离开本县,在宜州、浔州各住过数载。”

这两处都是偏南安逸之地,但非行商繁华处。二十多年,挣下万贯家业,并非绝无可能,但在那边不算容易。

他再抬眼看向张屏:“所以你觉得,是姚存善知道石棺内情,拿了封口钱,离开丰乐,数载之后再回来?”他的头壳已彻底敞亮,“张大人昨日就到了寿念山顶,恐怕不是经过了昨晚,看到了户籍册,才疑心姚家与寿念山的关系罢?”

张屏一脸默认。

谢赋右眼皮猛一抽搐:“张大人下一步打算怎么查?”

张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吐出两个字:“挖棺。”

谢赋又蹿了起来:“你敢!”

张屏敏捷地闪开:“我不挖,亦会有人挖。”

谢赋牙齿咯咯作响。

话又兜回了方才僵持之处。

依府尹大人的脾气,会不会不顾忌太后上香的颜面,公然直接挖石棺?

谢赋不能断言,但是,不论明挖或暗挖,这些年相关的人,必然要追究几个。

张屏又道:“不知者无罪。知而不报,便是触犯律法。”

谢赋再眯起眼。方才王公公和张屏咬耳朵的情形掠过脑海。

姓张的这厮乃皇上亲封的丰乐知县,关系通天。装得很实诚,像个二楞子似的,手段不弱。姥姥庙石棺从挖出到如今这些年,牵扯诸多官员,有的已是朝中高位,盘杂相连的,更不可想象。姓张的刚入官场,后台再硬,也不会愚蠢到让这许多人倒霉。

而如果府尹大人来办,就算不能伤太后体面,暗暗的,必然也会发落些人。

自己反正是要一了百了干净了,可是主簿、工房、户房这些……整个衙署,恐怕都……

谢赋心里的算盘珠噼里啪啦飞快地拨着,事已至此,只能权衡出一条对丰乐,对相关之人,相对损失最少的路。

笃笃笃——

敲门声突起。

谢赋一凛。一个声音在门外道:“启禀两位大人,县衙外来了一名道人,声称是张大人的故人。”

谢赋不能阻拦,眼睁睁看着张屏打开了门。

“什么人?”

门外除了一个衙役外,还站着主簿。

两人飞快地扫了一眼张屏和谢赋,赶紧垂下眼。

衙役躬身道:“那道人说自己是从西川南池县来,还说大人听到无名观三个字,就知道了。”

张屏立刻道:“他在哪里?”

主簿上前一步:“因为宫里的人在,下官让人先把大人的贵客请到后面厅中了。”他声音再低了几分,“大人,王公公还坐着。不宜让其久候啊。”

张屏点点头就要往廊下走,主簿忙拦住,更小声地道:“大人,衣服上沾了灰尘。”

主簿喊人为张屏和谢赋理了理仪表。张屏脖子上那个牙印儿所有人都当做没看见。谢赋恨不得此身即刻化灰飞,但在这个时候,他还不能死。

看来,注定是要臭做一团世间最污秽的淤泥了。

谢赋默默合上双目。

天啊,天,你到底要我怎样。当时为什么没有快点跳下去。

到了厅中,王公公放下茶盏,向张屏和谢赋笑得甚和气。

他心里早跟明镜似的,必然是太后娘娘要上香的那个什么庙,有了些事情。该怎么着,是这两个县里的小官儿应办好的事,他不多管。

张屏立得高了些的那个领子上半露出的牙印儿,在王公公看来更是什么都算不上。

王公公笑眯眯地扫视面无表情的张屏与一脸紧绷的谢赋:“二位大人事都谈完了?”

张屏拱手:“劳公公久候。有一事要告知公公。”

罢了,命也,躲不过。只能半看天意,半赌运数了。

谢赋在心里长叹一声。

王公公抬手挥了挥:“哦?”

左右连同主簿都退下,厅中只剩得张屏、谢赋和王公公三人,张屏向王公公道:“慈寿观与一桩命案有关,须挖棺验尸,山顶已暂封。”

王公公微微眯眼:“张大人,太后进香之福地灵观,怎会扯上什么命案?”

张屏道:“福地灵观恐不符实。本县要验的,就是慈寿姥姥的石棺。”

谢赋头壳再嗡的一声,双耳狂鸣。

完了。

这厮他娘的竟是个真楞子!

而且跟王公公一点情谊都没有!

这下全完了。

此时此刻,京城郊外,兰珏亦在心中长长叹息。

遵照圣旨,玳王被贬庶人,由宗正府解送出京。待到丰乐县念勤乡后,才由礼部侍郎兰珏趁休省之便“督管教导,校正礼仪”,因此,兰珏虽是和玳王一行同日动身,明面上却不是一起出京,而是京城外十余里的一处亭子里,兰珏“歇马小憩”,“恰遇”玳王等人,“便就一道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