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雅呆呆地看着化为原形的丝带,眼里有说不出的失望。
聂非池看见了,接过去帮她重新打结。他打得很慢,那个结又很精巧,她也不确定他能不能打成,注意力全被他的声音吸引——“打算什么时候把我们的事告诉你爸妈?”
“谢阿姨没跟他们讲?”
“我妈不会这么多事。”
江怀雅觉得不然。他太不了解女人的天性了,谢阿姨在他面前是个严母,然而在她这儿更像一个忘年的闺蜜,经常拉她去逛逛街,说说圈子里的流言。如果她没有声张,只能说明,连最疼她的干妈都不看好他们。
她思量的这一会儿,他的结打成了。
江怀雅却已经没有玩的兴致了,单纯欣赏他的手工,然后小心斟酌着说:“等过一段时间吧。”她故作轻松道,“说不定等两个月之后你回来,就不想要我了呢。”
他冷冷地挑眸。
江怀雅立刻缴械投降:“我是觉得这才刚开始,没必要想这么深远。没其他的意思……”
还需要什么其他的意思?这个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聂非池把丝带抽散,手扶在方向盘上。
他不高兴的时候从不开口,一切心思都全凭她猜。江怀雅紧张地问:“都打好了,干嘛又拆掉。”她小心地把带子从他掌心里抽出来,尝试复原。
好几次没有成功。
聂非池凉凉地开口:“你就是要等到没有了,才知道可惜。”
☆、第25章
江怀雅蓦地一愣。
“不是什么东西我都会觉得可惜。”她突然放下丝带,艰难地抿唇,“刚才它散掉,我最多找个地方把它扔了。是因为后来是你打的结,所以我才觉得可惜。”
她把方才拼命压下去的话一股脑倒出来,最后肃然端望黑暗里的人:“所以你到底还想怎么样呢,聂非池?”
还想怎么样。
他没有想要怎么样。
聂非池惨淡提了下唇角:“随你。”
江怀雅气不打一处来,居然推开车门下去了。
他身畔骤然一空,连伸手都来不及,那人的身影已经没入了楼道里。车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一条被反复摧残的丝带,挂在她方才坐过的位置上,落到脚边。
很长时间他都不明白,为什么简单的两个字能激起她莫大的怒气。
夜深了,他觉得很疲倦了。
这辈子他没有把自己弄得这么疲惫不堪过,更何况醒来还有接踵而至的工作。
但就这么放任今夜无疾而终?
他向她妥协,不就是为了在走之前,给彼此留一个缓和的空间,以免过一两个月回不了头。结果好像越弄越糟了。
这样想着,黑暗中一个人影倏忽而至。
江怀雅的脸颊在寒风中泛红,呵着白汽走到他车门边,拉了两下没拉开。聂非池帮她开门,在打开的瞬间扶住她,以免她用力时摔倒。
她果然趑趄了一下,很快站稳,瞪着他:“我上去了,你早点回去睡!不要再在这里等,你明天还要出差!”
江怀雅话说得急,胸口起伏。
她去而复返,就为了叮嘱他这个?
说完了。
她想把胳膊抽出来,眼里写着去意。
聂非池没有放手,把她往近边拉了一点。她不情愿,他就一下跳下车,立在她跟前。江怀雅被突然罩顶的身影惊得往后退一小步,难堪地说:“我刚刚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吗?”
他抵住她的额头,轻声说:“听见了。”
“听见了还不……”
话说到一半,双唇被他覆住了。
这个女人。
任性到普普通通说两个字都会被她甩脸走人。
但也是她,吵架赌气的时候还会担心他休息不够,自己又折返。
她曾经说的那些,并不对。
他对她从来没有猜忌,没有怨恨。他知晓她所有致命的缺点,深谙她难以容忍的朝秦暮楚。在他心里,她是最缺乏神秘感,也最糟糕透顶的女人。
有什么用。他依旧欲罢不能。
聂非池松开她的唇,有几分歉意:“你别动不动生我的气。我不会哄人。”
江怀雅的脸被亲得热腾腾的,把人轻轻推开。
“我真要回去了。没什么要对我说的么?”他低眸看她。
江怀雅嗫嚅好几遍,抬起眼:“那边能看见星星吗?”
他好像没听清:“什么?”
“你要去的那地方,能看见星星吗?”
启明星亮在中天,伶仃一盏,照着离人。
聂非池仰头望了眼贫瘠的天幕,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山里应该可以。”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似这对话毫无意义,平白拉长沉默。
聂非池摸摸她脑袋,勾起唇:“舍得吗?”
“舍得才怪。”她一扭头,背对着启明星,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