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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非/一骑踏雪风惊竹(89)

此时天气稍暖,阿刚过来时正好是百草白补汤刚刚出锅,现在喝温度是正好的,叶云清抹着自己的嘴角,意犹未尽地:“这是什么汤?居然有回甘。”

阿刚如临大敌地把小碗推到自己的视线之外,别过脸不去看。唯独宁非没喝也没动,苏希洵举碗小尝一口才道:“这个啊,你就不知道来历了,听说今天公厨宰羊,丁孝去拿了反刍胃囊回来……”

说到这里,叶云清脸色已经僵硬,心中有不祥的预感。等到苏希洵一五一十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他仿佛吃进了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双手卡着脖子,急急忙忙起身从窗户跃出去,疾纵数十丈外,干呕起来。

苏希洵若无其事地夹菜吃菜,他和阿刚都能听到叶云清在外面的动静,阿刚心想,二当家好毒,这不是让老大好几日食不下咽吗,宁非听说了之后不可能去吃了吧。

出乎意料之外,宁非也若无其事,她自是听不见叶云清在数十丈开外吐得几乎胆汁都要出来了的声音,只是很奇怪地问:“他怎么了,突然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样子。”

阿刚心中哀叫:你的眼睛长在哪里了,哪里是找人拼命的样子,明明是自己的命差点丢了吧。

宁非举起碗,小尝一口。

阿刚惊得眼睛都出来了,他问:“你吃得下去?”

“为什么吃不下去?味道明明挺好的啊。”宁非惊讶地回问,这时候她看到了,惊讶的似乎不止阿刚,连苏希洵的筷子也停在半空了。

丁孝的东西十分开胃,宁非吃得意犹未尽,将名为公厨制作实为出自苏希洵之手的鸡汤连着鸡腿和鸡屁股都干光了。直到最后,叶云清都没有再出现。

阿刚觉得,这顿饭吃得真是遭罪。面前那两碗汤水他都没动,一碗是打从心里的不想去动,另一碗是打从心里的不敢去动,谁敢动啊,叶云清方才被一句话逼出外面狂吐就是前车之鉴。

阿刚觉得,放在桌子上那个药锅十分地扎眼,看着它,就好像看到一个天大的秘密暴露在自己眼前一样。阿爹曾经说过,别去看别人的秘密,秘密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

阿刚心想,真是天大的冤屈,我自己不愿意去看秘密,秘密自己摆在我的眼前。

*** ***

宁非想,她应该是很能够适应各种环境的,除非某种环境太过诡异。值得庆幸的是,叶苏二人共用的竹阁除了在一些小细节上比较……奇怪之外,还算过得去,所以日子过得比较舒心。至少比起在徐府中肯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她现在知道,在这栋竹阁中,大小杂务都是叶苏二人自己收拾的,基本不会假手于他人。于是常常出现叶云清被苏希洵指着鼻子怒骂的情形,现在她终于知道寨众们为何在私底下会有“奶妈”、“奶娘”的说法了,每逢近距离地观看到这种场景,宁非无一例外想到的就是七老八十的奶娘大人指着不懂事的小孩在责备。可是当事人居然是那样的那两位,看起来格外使人面目扭曲。

发现宁非在旁观,叶云清会立刻放弃与苏希洵僵持,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是非常幼稚可笑不成熟的,讪讪败走,按照苏希洵吩咐地去做好家务。至于苏希洵,则一脸阴霾地瞪宁非,仿佛被她看到了不该看的秘密。

宁非想,看来针对我的怀疑还没有结束呢,孔夫子说过,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苏奶妈”占着女人加小人两样,心眼儿不会很大,得小心应付为上。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

苏希洵换了个地方处理公务,挪窝不方便,他就根本没挪远,只在竹阁五十步开外的地方另立了一栋小小的木栅房子,平时需要商议事情就在那里。

当然,黑旗寨里是有正式调兵遣将的聚义堂的,可是像是计算寨中收入结出,传递情报文书之类的事情,叶苏二人一般都习惯以方便为重,在起居处附近处理了。

对于新建的木栅子房,不论是苏希洵还是宁非,都觉得十分满意,算是个皆大欢喜的事情。只不过苏希洵之所以满意,是在这里可以随便吩咐事情,不必担心旁人会听到;宁非满意的则是,在她千方百计想要避嫌的时候,秘密自动远离了她。

总而言之,宁非的日子过得还是比较舒心的。唯一遗憾的是,她外出挑水的权利被剥夺了。

比如昨天,叶云清远远见到她去拿水桶挑子,急忙从竹楼上纵身而下,几个腾跃到了她身边,劈手夺过扁担挑子,不等宁非反应,扭头纵身而走,都不让她有任何可以言辞辩论的机会。

再比如今天,苏希洵看到宁非摩拳擦掌地靠近水桶的方向,没说话,也没动,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吓得她如同被毒蛇盯住的青蛙不敢动弹,半晌,苏希洵冷哼一声提步要过来,她当即哂笑打个招呼,之后不再多话地扭头逃离当地。话说回来,苏希洵处理公务的地方挪了,睡的地方还和他们在一块儿。谁叫竹阁里房间多呢,只需打点几样物件,就可以另开一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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