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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非/一骑踏雪风惊竹(67)

阿刚一步上前,揪住宁非的前襟哭道:“父亲已经处理过了,还是无法阻住毒性上延。山上只有二当家和丁大哥能治,二当家今日下山迎接大当家去了,唯有丁大哥能够救命。”

宁非眼见床上躺着的男人扭动挣扎,似乎浑身剧痛无比,偏偏喉咙水肿,发不出声音。跟着焦急,将丁孝的去向说明了。

老人说道:“牛大壮他们今日是要劫一批从山岳前往淮安的钱货,约是在西边山脚。我听我儿说过,只需沿西边山道下去就是。”

宁非道:“多久的脚程?”

“快的话大约一个时辰。不过那是按照牛大壮他们来算,我们这些不会轻功的,只有慢慢下去,约要走上大半日。”老人忽而大喜道,“阿刚,我记得你轻功曾得二当家赞为上佳,可以自去求救。”

宁非往阿刚身上看去,他身上衣衫多被泥土污损,两膝更有破口,恐是方才背负父亲上山求救太过心切,以至于连路都没办法顾好。阿刚虽然意动,但眼见父亲状况不稳,唯恐在自己离去时咽气,而自己竟不能尽孝于老父身旁,两眼含泪,进退难择。

阿刚还是少年,站在宁非面前略矮些许,抬眼茫然地看着宁非,样子极其可怜。宁非咬牙道:“骑马要多久?”

“什么?”老人问。

“骑马,不会轻功,可以骑马下去。”

老人面有难色:“山道崎岖,控马技术极好才敢骑马上下。在场众人恐怕没有办法骑马下去。”

宁非道:“我问需要多久,没问有没有人会骑马。”

“这个不知,应该不会很久。”

宁非抓起阿刚的手,他还握着她的衣襟。她道:“你在此照顾父亲,我代你去找丁孝就是。”

说完转身出门,来到马厩,正见有丁孝的卷毛黑骡和自己的枣红大马。西边山道步行下山约有半日,得牵了这两匹坐骑出去交替使用方可速达山脚。

她将毛毡往骡马身上各搭了一块,心想山道崎岖,难免有点磕磕碰碰的,江凝菲的骑术算是顶尖的,但也要防个万一,寻来布条往骡马胸前腿后简略做了捆扎,算是能够固定双脚的蹬子。

牵马出去时,听到阿刚在屋前叫她道:“山道上有明岗暗哨,没有许可,是不会放你过去的。”说着将一块腰牌掏出递给她道,“这是我的腰牌,可通山上七关,但到山下两关,或许……”

宁非深吸一口气,咬牙道:“说不得,通不过难道还打不过了?”甩缰进屋,伸手取下墙上长弓箭矢,拿了一个牛皮水囊,方回去翻身上马。

阿刚等人见她如此气势,飞身上马的姿势更是熟练得如同翻掌之功,俱是惊讶无比,宁非早已打马下山去了。

*** ***

丁孝曾说阿刚从小没娘,全靠一个爹给拉拔大的。阿刚那孩子平日没少在丁孝身边徘徊,或许是缺人疼的缘故吧。今天出了这事,那孩子方寸全乱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宁非也认得阿刚爹,平时多靠他从山里打了柴过来给丁孝备着。阿刚爹是个老实人,山上山下的跑,面上老得都能开出花了,办事热心,山上人都很待见他。有时在深山里遇到了好的药苗子,都会小心翼翼连土一起挖了,搁背篓里带给丁孝。因这一层关系,看到被毒蛇咬伤的阿刚爹,宁非不能不急。

她人瘦身轻,伏在马上几如无物,枣红马在阶梯上纵跃自如。她□不过一条厚毛毡,犹能感觉到□马匹肌肉伸展收束,手中牵了卷毛黑的缰绳,那头骡子很温驯地跟随她一人一马纵跃向下。雁过山高不过两千米,而西边山道也至少要走七八里地。宁非一路下去,多是石铺的阶梯,马匹下行更为不易,难怪老人会说骑马下山需要极其高超的马术。

江凝菲身处徐灿府上时,对于行军打仗略有耳闻。当世还以步兵为主,淮安国每次出战,均有战车数千乘,其作用只是为了打乱敌军步兵方阵。正所谓“冲阵者战车,杀敌者步兵”。而骑马打仗更是少见,徐灿曾对江凝菲描述战场情况,只说骑兵都是骑马到了敌军军阵面前,当即下马挥刀作战,无人于马上直砍直杀。究其原因,盖因时人骑马均无鞍鞯马镫,在马上无法固定自己,无法调换姿势,控马尤其艰难。

宁非在马身胸前肋下束了布条,双腿插入进去,如此下山既快且稳。山上不乏明岗暗哨,看见她居然能够纵马下来,均觉得惊异之极。路上遇到多少个岗哨都不记得了,所幸阿刚的腰牌是挺好用的,再加上宁非粗略一说,大家都催促她赶紧往西山赶,有的地方还出人将她引到下一个岗哨去才返回。

太阳过了天中渐渐西偏,山里面的空气是潮湿而闷热的,宁非身上不知道出了多少汗,最里面一层衣裳湿了,风都吹不干。她渐渐支持不住,眼前的坡道飞快地倒退,变成了一格格震荡着的场景,额头鬓角除了许多汗,可是留不住,一忽儿就被颠簸的马匹给荡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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