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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两点半(69)

作者: 喜酌 阅读记录

赏佩佩蜷起唇角,身体往前凑,溥跃马上掐了烟,朝她指了指马路右侧缓缓驶来的车。

赏佩佩不解地摇了摇头,溥跃已经朝着她的方向跑过来了。

毕竟身高差放在这儿,溥跃腿又长,赏佩佩晃神的功夫他就立在了她对面,解开自己脖子上的羊绒围脖往她身上系。

赏佩佩今天也穿得极厚实,黑色的羽绒服是短款,但除了外表充了白鹅绒外,内里还衬着一片式的羊羔毛,瑰粉色的伞裙是毛呢料的,有廓形,方便罩住内里的加绒打底裤和长长翻毛雪地靴。

不刮风的情况下,赏佩佩这身衣服还挺保温的,所以一见到溥跃把自己的围脖解开,她就后退几步躲开他的动作,“哎!你别冻着自己,刚不还说冷吗!”

溥跃听了这话,就露出一副吊儿郎当的坏笑来,他一侧唇角调起来,连带着眉梢也飞着,低头一把用手里的圈套往住她头顶,声音被周围不停落下的雪花吸收了一些,显得更轻柔,“心疼我冷了?那晚上你给我焐焐。”

一个被窝里,贴得紧紧的,你抱着我,我抱着你。

“谁心疼你啊!”赏佩佩声音是甜脆的,像是冬天刚切开的沙窝萝卜,不是进口超市里貌美贵价的水果,但比水果更有滋味,她使劲儿瞪了溥跃一眼,这会儿也不躲开了,主动凑到他跟前,伸着脖子让他给自己系。

嘴巴撇着,鼻音还重,“我是嫌你身上有烟味儿。你刚在那儿抽了几根?”

“半根。”溥跃仔细把围巾给她系在帽子外面,不松不紧,正好将她的小脸挡住半张。自然而然的,他拉着她的手揣到自己兜里领她过马路,低头问她:“干嘛,你烦我抽烟?那你可得想好了,戒烟是大事,只有我媳妇才能管得着我。”

“你想当啊?”

“谁想当你媳妇!真是的。”斗嘴不过两个来回,赏佩佩就败下阵来,只因为媳妇这两字,有点烧嘴。她才说了一遍,就害羞得不行,溥跃反倒得逞了,笑得更厉害了。

说是不想当人家的老婆,但问的都是体己人会问的话。

“你又不上班啊,店里老不在能行吗?”她记得,他店里不是一直很忙吗?

溥跃从看到她开始,脸上的笑容就没褪下去,捏着她的十指逗猫似的磨,“那不还有石头看着吗,没事儿,开店嘛,得熬得住,半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

“德行。小老板了不起?”

过了一条街,两人紧贴着走到楼下,赏佩佩估计着现在也就两点,又问他:“咱们下午干嘛?”

吃晚饭还太早,不能真的上去喝茶,大白天,孤男寡女,窝在一小间房子里,别看着看着又滚到一块儿去了,真谈恋爱也不能这么腻歪。

做人还是克制点好。

是逛街呢,还是看电影,总得打发打发时间。

溥跃来的路上早就想好了,不用赏佩佩操心,他瞅着西边太阳彻底出来了,这雪估计也快停了,头一仰像是起了玩心的孩子。

“你穿得够多,真不冷?不冷咱滑冰车去?”

第章 可好闻了。

东城的冬季漫长,供暖期长达五个月,从十一月到来年四月,大家都愿意挤在暖烘烘的室内。

可放假的日子里,老人们在家呆得住,年轻人可憋不住,个个火力旺盛都像窜天猴似的往外跑。

不像现在,经济发展了,室内什么娱乐都有,往前倒带二十年,打雪仗,滑冰车,玩单刀,就是他们这代人童年最好的室外娱乐。

几毛钱一双的滑冰鞋,在冰场上一玩儿就是一下午,脸都冻红了也不回家,跟不知道冷似的。

滑单刀需要技术,都是大孩子的游戏,横冲直撞的冰车就没那么高级,拎上两根火钳子,就是小学生的最爱。

那时候赏佩佩的小学同学中,男男女女人人都有自己的冰车,有家长图省事的,破木板下绕两圈粗铁丝就算是完工了,也有家长悉心的,冰刀是在厂里焊接的,木板上带坐垫,家用版手工冰车做出了高级定制的匠人精神,还会用刻刀在显眼的位置刻下自己孩子的名字。

但赏岳林连糊弄一下她都不愿意,他个当爹的不仅不给她做,还不许她出去蹭别人的玩儿,说是给他丢人了。

可孩子毕竟有难以束缚的天性,因为滑冰车,赏佩佩没少挨揍,但凡寒假里,陈梦和发现女儿的衣服上沾了冰面上飞溅的泥水,就会立刻报告给赏岳林教训她一顿。

长久以往,每当赏佩佩眼巴巴地站在冰场边儿上看里头的孩子们嬉笑,都会扭过头告诉自己:不是她不能玩,而是她根本不想玩。

冰场里头又冷又脏,全是留着大鼻涕的傻孩子,一块破铁皮,两根烂签子,从东头滑到西头,指不定还连环撞上几个人。

她可不想摔个狗吃屎。

她不怕挨揍,她是自己不想滑的。

可能从小缺爱的孩子都这样,主动压抑自己的需求,就是她成长中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

只要是她不需要的东西,就没人能从她手里抢走。

被剥夺和自我剥夺,总是后者会让人好过一点,起码还能残留一种自己为自己做了主的假象。她的悲剧是由她一手主导的,所以再怎么难受她都认。

但今天,溥跃牵着她的手,顶着一张春山般的笑脸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滑冰时,她没拒绝。

不仅没拒绝这项不适宜成人的娱乐活动,她双眼亮晶晶的,鼻息急促,就像是童年第一次偷跑出来家,跟小伙伴们相约前往冰场时一样兴奋。

要是有尾巴,她现在应该摇得像螺旋桨。

“真的?走啊!”

今天周一,天上还飘雪,老大片冰场上除了一堆染着白霜的冰车外,一个顾客都没有。

这位置距离赏佩佩家不远,两人是溜溜达达走过来的。

看场子的老大爷躲在铁皮房里头刷短视频,溥跃敲了敲玻璃,他放下手机戴上手边的老花镜,拉开窗口问他租车还是租鞋。

溥跃遗传他妈,运动神经强,从小单刀滑得就特别好,但赏佩佩不会,他自己玩儿也没意思,就租了两辆单人的冰车推到了冰面上。

怎么漂移,怎么刹车,怎么用最少的力气把冰车滑快,不等溥跃教学结束,赏佩佩已经一阵风似的窜了出去。

还回头挑衅孜孜不倦的溥老师:“这玩意儿谁不会?我矮我重心低呀,你卯足了劲儿还不一定追的上我呢。”

大话说得太早,十几分钟后赏佩佩在冰场上被溥跃追得像是受惊的小羊羔,她帽子上全是雪,睫毛也冻上了,热气从羽绒服里直往外钻,一张雪白的小脸湿漉漉的。

溥跃就跟牧羊犬似的,左右夹击,让她能移动的圈子越来越小。

最后她瘫在冰车的绿色座椅上大口喘息,两只胳膊酸得像是搬了两天砖,话都说不出来,冲着溥跃直摆手。

“休战休战,真滑不动了。”

滑不动了但不愿意走,后半程她坐在前面,溥跃站起来搁后面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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