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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将悲伤流放(57)

作者: 步飞烟 阅读记录

“对不起。我又让你担心了。”

“是的,你又让我担心了,担心得快死了。飘云,你不能这样考验我的神经啊,会出人命的。”

飘云泪中带笑,抽噎不止。没经历过生死,总觉得别人劫后余生的泪水太做作,仿佛是演戏。

经历过生死,才真正明白,这泪水是多么的真实,因为你有太多值得庆幸的理由。

还好,她没有让自己放肆的走。还好,她还有机会让自己活得更好。

所以一切还好……

寒城把飘云抱出鱼缸,屋子里有暖气,飘云还是冷得发抖,根本站不住。

“我们去医院。”寒城脱掉自己的外套披在飘云身上,拥着她往外走。

“飘云……”龙天佑站在一边,看着飘云被冷水泡得雪白的脸,他的心被人掏了出来,切成了片,又剁成了丝。他多希望她能看他一眼,只要一眼就好。可是她没看他,好像他是一团透明的空气,没有形体,没有重量。不值得她看一眼。

“滚开!”寒城怒目圆睁的呵斥道。

龙天佑没动,他的手下一个个面面相觑。

寒城拥着飘云走到门口,飘云突然站住了,没有回头。龙天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到她的声音淡定通透,宛若空谷,她对他说:“天佑,对你来说,爱是什么?”

龙天佑觉得自己的嗓子突然干得厉害,如梗在喉。

“我上大学的时候, 曾经跟同学跑到教堂偷看别人的婚礼。那天的阳光很好,风和日丽。新娘的婚纱很美,就像梦一样。可是让我印象最深的,却是神父对他们说的话。他说,爱是恒久的忍耐,又有慈悲。爱是不嫉妒,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很长的一段教义,艰涩拗口,可是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记得。”

“飘云……”

“天佑,我们无法相爱,无关金钱,无关身份,无关我是否爱寒城,无关其他任何人任何理由。只因为面对爱情,我们,是如此的不同。”

她转过身,看着他,距离不远,却是咫尺天涯。

“抱歉,你的爱我要不起,它太沉重。”

龙天佑跌坐在地上,寒城抱着飘云走到门口,堵在那里的人自动为他们让出一条路。

他们走远后,龙天佑对自己的手下说:“你们走吧,帮我把门关上。”

事已至此,曲终人散,分道扬镳。

一个男人压着嗓子对一个说:“我觉得今天这事,龙哥做得有点过。当时我一直站在门口,那丫头一直在哭,一直在哭,叫得那么惨。我听了心里都直发毛。”

“唉,别说了。你没看见龙哥难受得恨不得把自己剁了。这次恐怕是来真的,你没看到他跟那丫头在一起的样子,高兴的跟什么似的。现在闹成这样,我都替他难过。”

“那,我们要不要回去看看,万一他一时想不开……”

“没事,那丫头还好好的,他就没事。男人嘛,谁心里没个坎,但总能扛得住。”

“妈的,咱们这种人是不是就没资格跟人家谈情说爱?”

“你问我,我问谁?又软又暖的身子,谁不喜欢?温柔多情的好女人,谁不想要?可是动什么,也别动真感情。太他妈磨人了。”

人都散净了,整个酒吧安静的如同一座华丽的废墟。龙天佑坐在地上,看着那个被血染红的鱼缸,那条凶猛的金龙在血水里蜿蜒游动。

他在回想,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一起吃寿司,喝清酒。飘云给他讲笑话,为他跳舞。他高兴得几乎想就这么死掉。然后,柳寒城来了。他们吵架,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她打了他一个耳光。

然后,他强暴了她。

龙天佑捂住脸,头疼欲裂,神经质的盯着自己的手表。

一分钟。

从吵架到开始施暴,他只用了一分钟。

他们认识了一年,朝夕相处了一个月,幸福了一天,毁掉这一切,只用了一分钟。

他站起来,拎起那把椅子,砸碎了鱼缸,砸碎了那条昂贵的金龙。砸碎了他的爱情,他的幸福,也砸碎了他的希望和人生。

屋子里凡是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个粉碎。直到筋疲力尽,颓唐的坐在铺满玻璃碎屑的地板上,给宗泽打了个电话。

“喂,是我。你去医院看看她。哪家医院我不知道。你他妈的不会自己查!好了,有结果通知我。”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宗泽的电话打过来。

“哥,你听完别激动。她小产了,孩子才一个月,她自己都不知道。人没大碍,精神还好。我交代医院好好照料。还有,那小子一直陪着她。”

龙天佑挂断了电话。站起来,向窗外看看了。

下雪了。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漆黑的夜幕飘落下来,无尽的悲伤泛滥成河。

走出酒吧,寒风刺骨,迎面吹得人遍体通透。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没有方向,沿着午夜的长街,像个游离的孤魂漫无目的行走。

眼前是无尽的永夜,绝望的人生,黑暗的道路。

不知不觉,来到飘云的公寓楼下。坐在冰冷的台阶上,无边的黑夜,飞雪飘落,他听到一个声音低低的说:“飘云,如果我昏倒在这里,如果我跟你说对不起,你还会不会把我带走?”

第四十章

夜里九点一刻,在这座北方小城,有人加班,有人睡觉,有人合家团聚,有人跟远方归来的男友做爱。

只有他,孤身一人,疼得天翻地覆。

在那之后,龙天佑觉得自己的生活似乎没什么变化。

依旧刀光剑影,腥风血雨,声色犬马,纸醉金迷。

算计别人,同时被别人算计。经常打人,有时也被人打。偶尔杀人,随时等待被人杀。

每天跟不同的女人做爱,看着她们卖力的表演,刻意的讨好。

技术娴熟的老手,身体柔软,经验丰富,很懂得推波助澜,新奇的花样层出不穷。

受过专业训练的妓女,可以摆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姿势,如同活色生香的表演,看了只觉得滑稽有趣。反而不得投入。

手下懂事的找来几个未经人事的处女,模样清纯可爱,宛如邻家女孩,倒让他眼前一亮。

做过之后,血流漂杵,女人还跟没事人一样,处女之宝难辨真假,他也懒得计较。

只有一次,一个大眼睛的女孩,瘦瘦的,一进屋就怯生生的看着他。他才开始脱衣服,女孩就在发抖。进了还不到一半,就哭得要死要活。

龙天佑退出来,捧着她的脸,一点一点吻干她的眼泪,味道竟然是这么的苦。

“不要哭,别哭了,好不好?”他哄着她,极尽温柔。

女孩怔怔的看着他,不哭了。他抱着她,于是心满意足的睡了个好觉。

日子就这么糊弄着过。剩下的时间就是想飘云,没日没夜的想。想她做的家常菜,想她讲的笑话,想她吃东西时孩子气的表情,想她睁着眼说瞎话,还能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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