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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宴【Ⅰ-Ⅲ】(出书版)(84)

等到他再正常站立的时候,容颜焕发,一改沮丧之意。

就算是姚广孝都有些颤声问道:“你明白了什么?”那无法主持还是不解,但脸上也露出激动之意,感觉生死关头,这个叶欢好像顿悟了什么,竟要破解这二十多年,没人能解开的玄秘。

叶欢立直,长叹一声,说道:“我明白这幅画的问题了。这幅画居然是画师倒着画的,你们若是倒着来看,就会发现这幅画绝非《万里江山图》。不过要看这幅画究竟是什么图案,还要离远来看才好。”

众人耸容,从未想到过叶欢竟从工笔中看出此种玄机。

卫铁衣心中微动,突然道:“可你若是引我们倒立,趁机逃走又如何?”他不懂画,但懂人的心理,戒备之下,有此一问。

众人又是一呆,才想到这个可能也是有的。

就听到一声霹雳断喝传出,那无法主持突然长身爆起,身形如箭地窜到大殿门前。

不待众人有所举动,那主持脚尖一点,上了高墙,再一翻身,竟借力到了那大殿的横梁之上,身子倒悬下来。

卫铁衣凛然,不想此人虽老,竟仍有这般身手。若让他这般悬挂,他是万万不能。

此人看起来近百岁的年纪,居然还有如此灵动霹雳的本事,若是年轻时,那还了得?

见无法主持倒悬梁上,向那幅画望去,卫铁衣这才想到,这殿中,的确没有任何一个位置,比那梁上观看《万里江山图》的倒画还方便。

方才叶欢管中窥豹,只见一斑,这会儿那主持在梁上倒望去,当然可鸟瞰全貌。

所有人都想倒转来看墙上的那幅《万里江山图》,但身肩卫护姚广孝之责,又如何能失礼倒立?

不少人都是斜睨无法主持,只想从他的脸色中看出分端倪。

不知许久,突然一道霹雳划过夜空,那无法主持倏然落下,从数丈高的梁上掉了下来。

云梦公主差点叫了出来,就见那主持空中腾身,虽在数丈高处落下,仍稳稳落地。若不亲眼所见,谁都难信如此老迈的身躯竟有如此高强的身手。

众人都看那主持,秋长风还有余暇看了眼殿外,皱了下眉头。

原来众人都被那和尚的古怪举止吸引,全然不知早有乌云漫天,秋雨漫下。那如铅的云层压在整个金山上,却好像也被殿中的奇诡之意逼迫,并不落雨。

一道闪电终于不甘沉默,划破了墨染的天空。

可电闪虽厉,终于还是被黑暗吞噬,半晌后,才有沉雷郁郁传来,如天边战鼓。

不过众人心神都被无法主持和金龙诀之谜吸引,天地之威虽然凌厉,究竟吸引不了众人的注意。

所有人都在想着一个念头,那和尚从《万里江山图》中看到了什么?

难道这图中真的藏着金龙诀下落之谜?

金龙诀重出,是否真如传说中的神秘,可改天换日。难道说堂堂大明江山,就会因金龙诀出现,而就此翻天覆地?

就见无法主持落地,放声长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神色欢娱,竟喜不自胜。很显然,这个秘密压在他心头多年,一朝破解,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

姚广孝目光如电,射在无法主持的身上。这般情景,他居然还能安稳坐立,不动声色,他只是缓缓道:“你明白了什么?”

那无法主持大笑道:“姚广孝,你我争锋了多年,若论心智,我不如你。但今日我敢肯定,就算你也倒着看这幅画,终究还是我先你一步看出这《万里江山图》的秘密,你服不服我?”

姚广孝笑了,笑容不再诡异离奇、森然惊怖,他笑容中带着无尽的沧桑落寞,也有几分讥诮嘲讽,他只是道:“其实我早就服了你。张定边,你能到现在还活着,怎能让我不服呢?”

一道霹雳再次划破长空。

沉雷郁郁。

可就算那电闪雷鸣造成的震撼,也不及姚广孝方才所言造成的震撼为剧。

张定边?哪个张定边?这天底下,还有哪个张定边?

天下英雄归湖广,湖广豪杰看普郎。

普郎虽勇亦要拜,拜我定边独嚣张!

那是天下英雄,无不侧目的张定边。

那是乱世豪情中,就算大明第一猛将常遇春都不敢正撄其锋的张定边。

那是骁勇无敌,身经百战不曾败,虽最终一战落败,但几乎击杀朱元璋,改写天下命运的张定边。

谁都以为张定边早就死了,可张定边原来还活着。

原来眼前这疮疤满面、风月浸染的金山寺主持就是张定边!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朱颜辞镜,落花别树。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这些本是人世间最难挽留的憾事,但众人见到那须眉皆张、霹雳电闪中仍豪情依旧的张定边,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一个念头。

张定边还是那个张定边,嚣张依旧,天下第一英雄!

第二十三章 天 意

霹雳一道接着一道地划下,似乎不甘冷夜的寂寞,就如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般,因为英雄虽老,豪气尚存。

众人知道眼前这和尚就是当年元末第一名将张定边时,那霹雳雷声就如在脑海中轰鸣炸破般,心胆俱惊。

张定边怎么会没死,还当了金山寺的主持?

张定边本是陈友谅手下第一高手,当年是朱元璋的死对头,几乎击杀了朱元璋,姚广孝既然早知道这人是张定边,为何还留他在金山寺?

可无论如何,张定边都算是前朝余孽,恐怕会对大明不利。卫铁衣一想到这里,不由得护在姚广孝身边,只怕张定边对姚广孝抢先下手。

姚广孝竟还平淡自若,这个亦僧亦道的黑衣宰相,似乎很难被什么意外所惊动。

张定边笑后,凝望姚广孝道:“不错,又过十年,我还没死,因为我真的不甘心。”

姚广孝叹息一口气,“因此你当年做赌时,故意赌输给我,留在金山寺?”

张定边森然道:“我没有故意输给你,我赢不了你。”

秋长风只是一转念间,就想出姚广孝和张定边多年前就认识,而且有个赌注。张定边输了,恐怕就要留在金山寺做和尚,而张定边正对金龙诀有意,因此就留在金山多年。可秋长风感觉一点很奇怪,张定边依旧如此霸气,终究是大明的隐患,以姚广孝之狠,为何当年不直接除去张定边呢?

姚广孝皱了下眉头,“但我当年看你,真的感觉你本心死,这才不想杀你。我若杀你,当年是有机会的。”

众人讶然,不想姚广孝居然比张定边还狂妄,他有将张定边置于死地的机会?

张定边昂然道:“不错,你我当时做赌,输者任凭对方处置。我输了,你让我死都无妨,但你没让我死,只让我留在金山寺,一留多年。如今我虽老了,可还没死。”

姚广孝叹道:“你没死,雄心还在,我现在才知道你一切都在做戏,在我面前做戏。你能留在金山寺多年,因为你也信金龙诀的秘密。”

张定边缓缓道:“难道你不信?”

姚广孝默然,可神色已冷了下来。

现在谁都看出来,那幅《万里江山图》中,的确藏着金龙诀的秘密,就因为这个秘密,才让张定边留在金山寺多年。

张定边冷笑道:“其实你也信的。你留我在这里,只是不信我能先你一步看出这江山图的秘密罢了,你也以为叶欢难以猜透这秘密,才要借口杀他,掩饰金龙诀的秘密。只可惜,天意弄人,他偏偏看破玄机……”

叶欢脸色阴晴不定,见众人望过来,忍不住强笑。

事态转折的出乎叶欢的意料,见姚广孝、张定边剑拔弩张,燕勒骑、秋长风手已握刀,他似乎也有些畏惧,再不敢多言。

姚广孝双目一张,目光森冷地落在张定边身上,缓缓道:“我知道你还不死心,你当年输给太祖并不死心。但你知凭一己之力,绝难再撼动大明江山,因此这才隐忍。但金龙诀若出,你就觉得有对抗大明的力量,还想蠢蠢欲动,重扶陈家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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