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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宴【Ⅰ-Ⅲ】(出书版)(62)

叶雨荷微愕,怒道:“这三个废物你都对付不了,还能做什么?”话一出口,陡然见到秋长风脸上的古怪,心中一怔。

那两个护卫终于怒道:“你是谁派来的刺客,竟然敢对太子无理!”

叶雨荷怔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那两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太子?什么太子?就见秋长风抱拳施礼道:“锦衣卫千户秋长风见过太子。”

叶雨荷脑袋轰的声响,差点晕过去。

还有哪个太子?大明天下,不就一个太子?

太子朱高炽!

这个肥得和猪一样的人,被她用剑挟持,一脚踢在脸上,骂做废物的人竟是太子朱高炽?

这怎么可能?太子怎么会跑到这废园子之中?

可秋长风绝非无的放矢之人,他绝不会用太子来开玩笑。一想到这里,叶雨荷握剑的手都有些发抖。

那胖子捂着半边脸,在地上嘶嘶哈哈的,一时间竟不能起身,见秋长风施礼,忍痛道:“秋长风?我知道你。”

秋长风倒有些意外,他见过太子朱高炽,却不想太子居然知道他。伸手要去搀扶太子,那两个属下若有意若无意地挡在秋长风身前,抢先拉起太子。

太子实在太胖,那两人虽是武功不差,但拉起太子也显得很吃力。

太子终于站起来,捂着脸,没有威严,也没有客套,突然怪叫一声,转身向前走了几步。

叶雨荷忍不住退后,她不过是定海的捕头,竟敢一脚踢在太子的脸上,那还了得?

太子并未去看叶雨荷,又扑倒在地。

那两个属下看起来脸都有些发绿,着急道:“太子,属下来找就好。”

说话间,太子右手已粘起一物,脸上满是悲痛,惨叫道:“狼抗,你不能就这么去了呀。”

叶雨荷虽是胆怯,可也不由得定睛去看,只见到太子手上,竟捏着只蟋蟀。

那蟋蟀个头不小,可惜是扁的,早就死去。

叶雨荷见太子悲愤欲绝的向她望来,突然意识到什么,这蟋蟀,难道是她纵跃的时候,一脚踩死的?

太子不顾性命地去扳她的脚,难道是救这只蟋蟀?

叶雨荷感觉好笑,但却笑不出来。她知道有些人喜欢斗蟋蟀,为了个蟋蟀,甚至可一掷千金、倾家荡产,看太子这表情,甚至把蟋蟀当作朋友兄弟,可这蟋蟀,竟被她一脚踩死了。

叶雨荷嘴里发苦,只感觉自己好像也变成了那只蟋蟀。

太子悲痛的神色渐渐森冷,看着叶雨荷,如同看着杀父仇敌,喝问道:“秋千户,这家伙给了我一脚,踩死我的狼抗,究竟是什么来头?”

秋长风道:“太子殿下,这位是浙江头名捕头叶雨荷,本负责定海命案,后来和公主在一起。方才她追刺客到这里,我本以为她是个谨慎的人,不想这般冒失,认为你是个刺客。你要罚就罚好了,她和我们锦衣卫无关。”

叶雨荷见秋长风急于撇清关系的样子,暗自冷笑。见太子望来,咬牙道:“太子,不就是个蟋蟀,我找一只赔给你好了。”

那两个属下齐喝道:“这狼抗价值千金,你赔得起吗?你敢殴打太子,该当何罪?”

叶雨荷心头一沉,哑口无言。

太子望着叶雨荷,发肿的脸上满是阴冷,缓缓道:“你要想赔,只有一个办法。”

叶雨荷见到太子的表情,全身发冷,还能倔强问道:“什么办法?”她本来就是倔强、公正的人,冷漠不过是她保护自己的手段。她知道自己错了,就不会逃避。

太子望了叶雨荷许久,突然道:“你要赔我,就陪我一起喝杯茶吧。有朋友自远方来,我岂能连杯茶都没有?”

叶雨荷不由得愣住,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太子终于展颜笑道:“叶雨荷,我早听过你的名字。听云梦说你武功好得不得了,今日一见,真的不得了,能一脚把我这么胖的人踢倒,好家伙,一脚不得有几百斤的力道。好功夫。”

太子竖起大拇指,一脸真心钦佩的神色,仿佛方才叶雨荷踢的是别人。

叶雨荷呆住,心中突然有种感动,她从未想到太子是这种人。她终于明白,为何云梦每次提及太子的时候,都是同情中带着慕仰。

那高个护卫喝道:“太子宽宏大量,对你既往不咎,还不谢恩。”

叶雨荷才待上前谢恩,太子摇头摆手道:“谢什么谢,不知者不罪。”看着手上的蟋蟀,眼中又露出惋惜伤感的神色。

太子身边的矮子护卫道:“太子,这狼抗……”

秋长风一直在旁边看着,说道:“这狼抗真的值千金吗?”

矮子护卫似乎对秋长风有些戒备,冷笑道:“这还有假不成?”

秋长风不咸不淡道:“天子重廉俭,若知道太子花千金买个蟋蟀,不知会如何想?”

太子和那两个护卫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高个护卫喝道:“秋长风,你在威胁太子?”

太子见状,忙笑道:“裴护卫,不要这样。”上前一步,胖脸几乎要凑到秋长风脸上,“秋千户,这狼抗,其实只花了几百两银子,不值那么多钱。这钱……是我省了几个月省下来的。你照顾下,莫要对圣上说及此事。”

秋长风脸色一板,“圣上若问,我怎能不说?”

太子苦着脸,一时间头痛不已。

那两个护卫见状,不由得对秋长风怒目而视。叶雨荷本是对太子心怀歉然,更见不惯秋长风没事公事公办的嘴脸,一旁道:“秋长风,这不过是个小事,你们锦衣卫何必事事针对太子?”

叶雨荷跟随云梦久了,自然也知道太子、汉王、内阁、锦衣卫的关系。她也知道,锦衣卫一直是看好汉王,见秋长风如此,心中恚怒。

秋长风皱了下眉头,肃然道:“这岂是小事,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如今天底下不知有多少穷苦百姓,食不果腹,太子数百两银子却用来买蟋蟀玩乐,若被别人知道,岂不心寒?”

叶雨荷一滞,怒道:“我不和你讲什么道理,你还欠我一命是不是?你若还懂得知恩图报,就不要将这件事情说给圣上听。”

太子目露感激之意,可还是上前一步,搓手道:“叶捕头,不用了,这本是我的错。”他本是滑稽的脸上,突然现出一分肃穆。

叶雨荷见了,更是愤然,说道:“这虽有问题,但秋长风却在小题大做……”

秋长风望着叶雨荷,突然截断道:“我是欠你一命,你若让我还,拿我的命去就好。可如实对圣上禀告所见之情,本是锦衣卫之责,又如何是小题大做?”

叶雨荷见状,怔了一怔。她几次见到秋长风,感觉都是不同。在庆寿寺、青田时,她看到秋长风的机智沉着,感觉他毕竟和别的锦衣卫有些不同;在客栈时见他故作糊涂,又感觉此人难以捉摸;见他秦淮河风流、对乞丐的冷漠,又让她感觉此人终究难逃纨绔的秉性;可这时见到他如此凛然执著,突然又察觉到秋长风不近人情的陌生面孔。

秋长风究竟有多少面孔,叶雨荷真的难以捉摸,可她那一刻,只感觉他还是锦衣卫。

或许秋长风一直都是锦衣卫,可她忽略了这事实罢了。

正迷惘时,太子上前苦涩道:“秋千户说得对……”话音未落,前院突然脚步声急促,太子一怔,不知道会有谁赶到,扭头望去,两人行色匆忙,却是云梦公主和卫铁衣,不由得又惊又喜道:“云梦,你怎么有空来了?”

云梦冲过来,见到叶雨荷和秋长风在此,也是奇怪,可顾不得询问,气喘吁吁道:“大哥,快和我入宫!”

太子皱眉道:“入宫?入宫做什么?”

云梦公主急得跺脚道:“入宫见父皇呀,二哥来抓你了。”

太子色变,那两个护卫也是骇然失色,失声道:“什么?汉王怎么能来抓太子?”

云梦公主来不及多说,一把拉住太子道:“没时间解释了……”她本想拖着太子前行,可怎拖得动太子,跺脚道:“你快走,我们边走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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