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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宴【Ⅰ-Ⅲ】(出书版)(255)

朱高煦望向姚广孝,却对也先吩咐道:“给我准备四块铜镜大小的冰来,记住,一面可照人,另外一面要有积雪。”

众人均是诧异,不懂朱高煦究竟要做什么。也先也是不懂,转念时立即传令手下取冰。

冰天雪地,要取冰倒是颇为容易,不多时,就有四块铜镜般的冰取来。

三戒大师看着那四块冰块,狐疑不定,皱眉苦思,似乎想着什么。

朱高煦四下走动,吩咐道:“这块冰放在这里,第二块冰放在那里……”片刻的功夫,冰块已被四个兵士捧着立在四个方位。

三戒大师见了喃喃道:“是大有、同人、无妄和离位。”他刚才早转了多圈,自然将金龙诀旁的六十四卦方位计算清楚,见到朱高煦摆放四块冰的位置,赫然就是口诀中的方位,不免暗中思索起朱高煦的用意。

朱高煦吩咐完毕,伸手从三戒大师的手上取过了夕照,冷酷的脸上带着几分释然,眼中却略带嘲弄地望着三戒大师道:“三戒大师,你很让本王失望。你既然知道金龙诀是用五行相生的道理,怎么会没有发现这其中唯独少了几分水运?”

三戒大师灵光一闪,失声道:“是了。眼下只有火生土,土生金,但无法彻底运转五行,难道说启动金龙诀要在临水旁?”

也先失声道:“还要临水吗?”他突然想起,当初朱元璋在采石矶改命时的确是在临江处,难道这才是金龙诀启动的关键所在?

朱高煦叹息了一声摇摇头道:“也不必临水,只要加冰即可。”他垂头看着手上的夕照,夕照反射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带了几分铁青之意。

不知为何,也先见了心中微颤,感觉那场景似曾相识。就听朱高煦道:“夕照本属木,木生火,但需经水来滋润,亦是水生木才能……”突然大喝,“叶雨荷!”

他这突然的断喝声未落,便手握金龙诀,脸上变色,仰天倒了下去。

众人均是大惊失色,脱欢虽是沉稳老练,见状也是心头狂震,眼前的此情此景他是熟悉的,当初朱允炆适逢改命时,不也是突然中毒倒地?

难道说,旧事就要重演?

难道说,阴暗中,真的有个恶魔,每当有人启动金龙诀的时候,就要将那人置于死地?

莫非说,冥冥中金龙诀本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不然为何每次启动时,都有奇诡之事发生?

朱高煦为何要呼叶雨荷的名字?莫非说,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叶雨荷暗中捣鬼,那个娇滴滴、弱不禁风的女子,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众人震惊失色,也先却顾不得去看叶雨荷,只想要先抢到朱高煦的身前……

旁人却望叶雨荷。

叶雨荷竟已消失不见,众人均是心头大震,几乎以为那个隐形人就是叶雨荷!

可只有虎骑知道不是,他看到叶雨荷已夭矫在天。

方才朱高煦那里生变时,就算监视叶雨荷的兵士都被诡异之事震惊而目光被吸引过去。虎骑心头亦震,可他终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那就是监视叶雨荷。

他在刹那之间立即望向叶雨荷,只比别人快了一眼——一眼见到叶雨荷在朱高煦厉喝声起前,就纵身而起,跃出瓦剌军的包围。

虎骑自负高手,可那一刻,也诧异叶雨荷的身法,惊奇她的能力。

那一刻,叶雨荷简直不是个人,而是变成了蹁跹惊鸿。她的飞跃之能,就算虎骑都是望之兴叹。

虎骑一声低吼,有如虎啸般迎上了叶雨荷。他能截住叶雨荷,是因为他的判断。他发现叶雨荷的目标居然是也先。

叶雨荷立即拔剑,也先对她并不看重,因此也从未想过除去叶雨荷的剑,却不知道,叶雨荷的危险就在于她的剑。

叶雨荷一剑刺向虎骑的喉间。

要对也先下手,首先要过虎骑那一关。

一剑光寒,血光四溅中叶雨荷的心却沉了下去,她一剑刺中了虎骑的肩头。

虎骑未躲,也知不能躲。因此只是避开了要害,怒吼声中双手一夹,半空中就扭断了叶雨荷的剑,他的双手,简直比虎爪还要犀利。

双手才扭断叶雨荷的剑,虎骑再吼一声,伸手掏向叶雨荷的小腹,他这一抓,犀利无比,曾经从活羊身上掏出心来。

叶雨荷身形陡变,陀螺般地旋转,竟在间不容发的瞬间躲开了虎骑的一抓,身形落地时到了也先的面前。

也先色变,他发现朱高煦有异,心急之下立即查看,但随即发现危险瞬间即至,叶雨荷居然刹那间突破重围,冲破了虎骑的拦截来到他的身边……

也先顾不得再看朱高煦,立即起身准备应战,他反手拔出宝剑。他用的一直都是宝剑。

可当他蹲下突起时,蓦地感觉头晕目眩,同时心中热血沸腾,涌上喉间。

这要命的时候他中的啼血之毒居然发作了?也先心中凛然,但仍在刹那间挥出了三剑。他见过叶雨荷的功夫,根本未将叶雨荷放在眼中,更何况叶雨荷此刻手中又没有了剑。

叶雨荷后来的表现让他实在有点失望,也让他产生了轻视之意。一个女人再强悍,在他眼中也还是个女人而已。

可也先忽略了一点,有的女人,或许平常的时候会让人失望,但关键的时候绝不会手软。

三剑挥出后,也先再也不动分毫,眼中露出难以置信之意,感觉到喉间有一点冰冷。

原来,有一尖锐之物已抵在他的喉间。

那尖锐之物,不过是个发簪——叶雨荷的发簪。

叶雨荷手中无剑,但在扑来时欺宝剑光寒而入,随手拔下了青丝上的发簪,抵在了也先喉前。青丝凌乱,可发簪凝练如剑,稳稳地握在叶雨荷的手中。

须臾转念,所有要扑来的兵士都僵持不动了,脸上均露出了惊诧之意——不信这个娇滴滴的女子,竟能在虎狼之兵面前羞煞须眉。

峰冷雪冷人更冷。

发簪尖光芒闪动,耀着叶雨荷双眸中的一点寒芒,她动如脱兔,静若处子,雷霆一击后,冰雪般的沉静。

也先喉间咯咯响动,半晌才道:“叶……捕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要改命——改秋长风的命。”叶雨荷干净利索道,无一分犹豫,她也不信自己能做到这点,但她终于做到了,因为这次本来和行刺朱棣不同。

上次她是杀人——杀一个不知道该不该杀的人,这次她却是救人——救一个她必须救的人。

也先强笑道:“可你实在不必如此,我已答应了让你改命,就不会食言。”

“是吗?”朱高煦突然道。

也先的身形有些僵硬,脸色又变。

朱高煦竟然没有倒下,朱高煦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那朱高煦刚才为什么惊叫?

转瞬明白,也先愤然道:“汉王,你和叶雨荷……在算计我?”他也是极为聪明,立即明白了一切,刚才朱高煦的惊叫不过是吸引旁人的注意,目的是让叶雨荷一击得手。

可朱高煦为什么这么做?

叶雨荷取了也先手中的剑,反横在也先的脖颈上,转望脱欢道:“太师,你若想要宝贝儿子的命,就莫要让人偷偷上前。”

所有悄然欲偷袭的兵士立即止步。

脱欢面沉如水,实在没有想到,这种时候怎么会有这种转变。他考虑了太多的变数,当然也把叶雨荷考虑在内,方才有十数兵士围住叶雨荷,他本以为万无一失,可他还是忽视了这个女人的能力。不想就是这一点疏忽,让局势陡转。

“你要做什么?”脱欢心思飞转,用的是拖延的战术。

叶雨荷并未有丝毫的得意,她知道现在才不过是开始。“我说过了,我要改秋长风的命。汉王,谢谢你。”

她直到这一刻才是真心地感谢朱高煦。因为在来峰顶之前朱高煦曾经悄悄对她说:“我一喊你的名字,你就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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