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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宴【Ⅰ-Ⅲ】(出书版)(191)

秋长风却心中发冷,暗想道,汉王素来狂傲,他这般忍辱,不用问,定是下定决心要成就一件事情了。

众人跟随那队骑兵进入了群山中,左拐右绕又行了许久,叶雨荷感觉迎面隐约有热气传来,不由得大奇。待再行进盏茶的工夫,那热气愈发强烈,地上本是厚厚的积雪居然都消融不见了。

当众人再转过一个山脚,眼前豁然开朗,竟有花香袭来。

叶雨荷、如瑶明月见到眼前的情景,饶是早有准备,但还是忍不住大吃一惊。

眼前竟有个大湖,大湖旁绿草萋萋、花树婆娑,她们闻的香气,赫然是这里传来。湖面碧波荡漾,隐约还有热气冒出。湖中倒影,映着天蓝无边如梦、雪峰数点似幻,此情此景,直如天上人间。

秋长风的目光只是一转,早落到湖水那面的营帐处。他见多识广,知道很多时候,因地势之故,山中分四季,但像这地方温暖如春,恐怕是因为有地热的缘故。他关心的并非眼前的迷人景色,而是脱欢究竟在何处。

看着那如林的营帐中有金帐一顶,阳光照过,耀目生光。秋长风的心中微动,暗想,看那金顶营帐气势不凡,莫非就是脱欢的所在?

领路的士兵带众人绕过如镜的大湖,将他们领到了金帐之前。除朱高煦、秋长风、叶雨荷、如瑶明月四人,朱高煦其余的手下早就被拦在了谷外。

秋长风来时,见到山谷山峰险要处兵锋泛寒,知道有重兵防范。他们看似行走顺利,不过是因为跟随汉王之故。

金帐前立有十六名银甲武士,身形剽悍、佩刀背弓,见朱高煦等人前来,却是视而不见。帘帐未掀,有丝竹管乐声起。等掀开了帘帐,四人迈步而入,都是微吸了一口凉气。

那金顶帐篷内竟如宫殿般宏伟壮阔,内中饰物更是金碧辉煌、豪奢非常。

帐篷内,竟还列站着十数个金甲武士,成两列而站,手持巨斧。

金甲武士那面,又有几个人垂手低头而立,让人看不清面容。

但谁都顾不得去看那几个人的面容,只因为他们的目光都被帐内尽头处、虎踞龙盘般的一个人吸引。

帐内尽处,有一个人大马金刀而坐,身边跪着两个绝色少女,一个斟酒,一个捶腿。那两个绝色美女虽明艳无方,但却无法吸引秋长风等人的目光,只因大马金刀坐着那人实在夺人眼目,让人难望他处。

那人身材极为魁梧,坐在那里,竟如寻常人站着一般高矮。那人一脸络腮胡子,遮住了全部脸庞,乍一看,简直分不清鼻子和嘴巴的位置。那人相貌凶恶,一双眼更是精光四射,有种睥睨天下的威猛。他见朱高煦、秋长风等人前来,哈哈一笑,声如洪钟般道:“朱高煦,见了本太师,还不跪下?”

朱高煦蓦地变了脸色,叶雨荷也是心中震颤,从未想到过,瓦剌国师脱欢竟是如此凶悍,而脱欢一开口就是气势汹汹,显然用意不善,他们置身其中,实在是如履薄冰般的危险。

可叶雨荷最奇怪的却是——朱高煦要找金龙诀改命,为何来见瓦剌的国师脱欢?

第二十五章 暗 战

朱高煦的脸色并不好看。他身为汉王,素来是高高在上,向来都是别人跪他的分儿。可到了这里,竟一直都要委曲求全,甚至要下跪见人?

他来见脱欢,当然有他的目的。但他还是汉王,虽是有求于人,可骨子里面高傲不减。他更知道,若是轻易示弱,他更没了讨价还价的余地。

脱欢见朱高煦居然还站立不动,脸现怒容,陡然间一抖手,正给他斟酒的那个少女竟然跌了出去。他蒲扇般的大手一拍桌案,只震得桌案上的酒樽果盘齐飞,帐内帐外众人失色。脱欢厉声喝道:“朱高煦,你跪是不跪?”

朱高煦的脸色冷意更浓,不待说话,秋长风却掩嘴轻咳道:“殿下身为汉王,就算见到太师,平礼相对即可。见到个莽汉,若是下跪,不亚于太师对莽汉下跪,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金顶大帐内倏然静了下来。众人都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秋长风,这种肃杀的气势下,此人竟敢对太师出言讽刺?这人难道是天做的胆子?

脱欢闻言更是怒不可遏,伸手再拍面前的桌案,那桌案本是上好的柳州楠木制成,坚硬无比。但只听喀嚓声响,那坚硬的楠木桌子不堪重负,竟然垮了。脱欢怒视秋长风,寒声道:“你敢说本太师是莽汉?”

叶雨荷见脱欢如此声威,脸上失色,暗想若真的动手,自己肯定和秋长风一起。可这里是脱欢的大营,不要说帐内帐外的金银甲武士,就算是这个脱欢本人也是不好对付,擒贼擒王的策略更不见得行得通,难道说他们辛苦地奔波许久,今日要尽数毙命于此?

秋长风见脱欢动怒,居然平静如旧,轻声道:“在下倒不敢说太师是莽汉,只是说阁下莽撞非常,一出手就辜负了太师的心意。”

众人均是怔住,脱欢陡然间失去锐气,吃惊道:“你说什么?”

秋长风盯着那脱欢,一字字道:“我想说的是,阁下并非脱欢太师,何必东施效颦,贻笑大方!”

叶雨荷心头一震,如瑶明月、朱高煦二人也露出讶然的神色,一时间都觉得难以置信。原来三个人都听说过脱欢的大名,但均未见过脱欢,只知道脱欢这个人深不可测,如今执掌瓦剌大权,甚至威势还在国主额森虎之上。朱高煦来见脱欢,只是事先派人联系,这才到此。脱欢究竟何等模样,他亦是一无所知。

可若说眼前这人并非脱欢,那么真正的脱欢在哪里?秋长风又是如何判断出此人并非脱欢的?众人心中困惑不已,那个威猛无边的大汉,脸上亦露出惶惑之意。

这时候,谁都已经看出,秋长风的判断再次准确无误。

就听到几声稀疏的掌声从假脱欢案旁的那几个人中传出。众人望去,见到击掌的那人右手拇指上戴个汉玉戒指,价值连城,身材修长,一双丹凤眼顾盼风流,看起来竟是颇为儒雅潇洒。

那人见众人望过来,微笑道:“久闻秋长风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说话间,那人走了出来,一身锦袍看似色泽淡雅,但走动时,如碧波般荡漾不休,凸显高贵。那人缓步走到桌案旁,轻声地对着那假脱欢道:“既然已被人揭穿了底细,还不退下?”

假脱欢本是雄壮威猛,对那人竟是极其畏惧,慌忙站起身来退到一旁。那人缓缓地坐下来,桌案虽破裂不堪,可那人却如同坐在最舒服的龙案旁,形容自若。

叶雨荷、如瑶明月一见,都是忍不住暗想,原来这人才是脱欢。

北疆苦寒之地,多产壮汉力士。方才众人见那假脱欢,虽感诧异,但总觉得那才应该是脱欢应有的气度,现在见到真脱欢居然是儒雅风流,实在意料不到。

那人坐下来,并不再强迫朱高煦施礼,双眉微扬道:“汉王殿下远道前来,本太师开个玩笑,莫要介意。”

朱高煦皱了下眉头,不待多言,秋长风突然道:“只是一个玩笑吗?”

那人脸色微变,轻叱道:“秋长风,本太师和汉王说话,焉有你说话的余地?你再多言,信不信本太师将你立斩于帐下?!”

他戴着汉玉戒指的手指只是一弹,远处的金甲力士立即群喝一声,只震得皮帐内众人的脸上色变,心惊肉跳。如瑶明月饶是见过世面,可乍闻军中之威,亦是花容改变。

秋长风的脸上憔悴之意更浓,苍白中带着灰败。可他依旧冷静如初,缓缓道:“太师若与汉王谈话,或许真没有在下插嘴的余地,可奈何阁下亦非太师。”

那人一怔,脸现怪异道:“你说什么?”

众人尽皆错愕,实在难以相信秋长风所言。方才那个壮汉是个假货,难道这文士也是个假货?那真正的脱欢呢,究竟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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