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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宴【Ⅰ-Ⅲ】(出书版)(187)

天寒地冻,黄河结冰,马车长驱而过,继续北行,像要一直奔到天边一样。在如此雪天赶路本来极为辛苦,驾车的马儿虽是神骏,但也疲惫不堪。如瑶明月早把这些算计在内,路上竟有良马、车夫替换。又考虑周到,为叶雨荷、秋长风准备了裘皮暖衣,仍旧不间断地赶路。

叶雨荷身在江南,虽去过塔亭,却从未到过这般风雪之地。她只知道眼下身在山西,一路向北。

这一日,风雪飘摇中,叶雨荷到了一个关隘处,见关口上书“雁门”两个大字,暗自吃惊。她虽不熟悉这面的地形,但也知道一过雁门关不远,就要进入鞑靼之境。

雁门关历史极久,亦是象征草原民族和中原的分水岭。如瑶明月如此奔波,竟然要赶赴草原?

知道问了也是没有答案,叶雨荷索性不再询问。一路行来,秋长风益发的沉默,甚至和叶雨荷之间也少话说。

叶雨荷不知为何,也是少了话语。她和秋长风之间本来经历生死磨难,应该更加亲近才对,叶雨荷却始终感觉,她和秋长风之间又有分难以逾越的沟壑。

她一直觉得自己拖累了秋长风。这次不离不弃的跟随,只希望能竭尽所能解了秋长风的毒。可就算解了秋长风的毒以后怎么做?叶雨荷一念及此,不由得茫然。

马车出了雁门关后,折而继续向西,不到数日,就进了苍茫草原。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叶雨荷早就从草原民歌中知道了草原的壮阔如海。可她尽目望去,只见到无边的雪,雪盖枯草。原来这草原有时候并不如诗词中说得那么美好,甚至还带了分冷酷无情。

或者说,人想的总和看到的有些分别。叶雨荷这么想的时候,马车接近一处山脚,终于缓了下来。

山脚处搭着几顶毡帐,风雪中有点孤单落魄。叶雨荷一路行来,知道这是草原人的毡帐,虽说眼下游牧民族和大明交恶,但草原人极为好客,他们一路行来,倒是受了不少草原人的接待。

本以为这次停车不过是休息片刻,不想如瑶明月突然道:“到了。”

叶雨荷一路赶路,心中茫茫没有着落,闻言反而一怔道:“什么到了?”

如瑶明月又露出习惯的媚笑,可笑容中多少带分期冀之意:“当然是目的地到了。”

秋长风望着那营帐,目光中露出沉思之意,缓缓起身下了马车。风刀雪箭中,他裹着皮裘,紧了紧衣领,有些不堪寒冷之意。

叶雨荷随即跃下车来,轻轻却坚定地立在秋长风的身边。

如瑶明月下了马车,当先领路,向几顶帐篷的正中那顶行去。雪厚没足,咯吱作响。

叶雨荷只感觉那一步步声响都是惊心动魄,心中那时只想着一个念头:如瑶明月要秋长风见的那个人究竟是谁?难道就是叶欢吗?她一想到,如见叶欢,难免有番恶斗,忍不住握了一下身畔的长剑。

秋长风好像在沉吟,又像根本什么都没想,径直到了毡帐前,见如瑶明月掀开毡帐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径直入内。

叶雨荷紧紧跟随进入了毡帐,只见到帐内简陋,有个火炉燃着,却无法驱散天地间的冷意。帐中一人背对着他们,闻脚步声响也不回头,只是道:“秋长风,你终于来了。”

那人威严的声音中又带了分落寞,虽未转身,可看其气势威严,孤高更甚。秋长风忍不住眉头一挑,似乎很有些惊诧。

叶雨荷望着那人的背影,依稀已觉得眼熟,听到那人孤傲的声音后,忍不住失声道:“怎么是你?”

第二十四章 做 活

叶雨荷看着那人,神色错愕莫名。

那人绝不是叶欢。可是,叶雨荷实在比见到叶欢还要吃惊,她真的不能相信会在草原见到此人。

听叶雨荷惊呼,那人缓缓地转过身来,红铜的脸色带了几分落寞,可双眸中依旧犀利沉冷、依旧孤高不减道:“你又认为会见到谁?”

叶雨荷吃吃难言,半晌才道:“汉王,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虽百般猜测,但从未想到,要见秋长风的人竟是大明天子朱棣的次子——汉王朱高煦!

叶雨荷望着朱高煦,一时间心思繁沓,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虽行刺朱棣,但对其中错综复杂的事情一知半解,到现在,还弄不清究竟。因此见汉王突然出现在草原,难免错愕。

朱高煦倨傲的脸上突然带了分涩然。他图谋皇位、逼宫夺权不成,当机立断,带着亲信逃走,一路并无停留,径直到了草原。其实,他比秋长风到草原不过早了几日。

这些天来,风雪交困,凄凄凉凉。朱高煦早没了昔日的风光,天策卫更是不可能追随他前来,他现在很有树倒猢狲散的落魄感。陡然间听到叶雨荷还称呼他是汉王,多少有些感慨难言,却不答叶雨荷所问,只是望着秋长风道:“你当然都猜到了?”

秋长风恢复了往昔的平静,轻轻地叹口气道:“在下见到今日这情形,终于略知一二了。”

朱高煦双眸透出针芒般的锋锐,一字字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秋长风飞快地看了叶雨荷一眼,缓慢道:“当初如瑶明月带高手行刺汉王殿下,在下就甚感奇怪,感觉到疑点很多。汉王当初身边虽说人少,但汉王才到观海,如瑶明月就能轻易地混到汉王的军营行刺,实在匪夷所思。而如瑶小姐费尽心思来行刺汉王,看起来也像舍本逐末,得不偿失,让人想不明白。”

叶雨荷心中微震,见如瑶明月也已进帐,见到汉王也不诧异,陡然醒悟道:“汉王和如瑶小姐难道……早有联系?”她虽担任行刺朱棣之责,但直到今日,才明白所有的一切都和汉王有关。

这话若是多日前对叶雨荷提及,她绝难以相信,因为她亲眼目睹汉王出海围剿捧火会余孽时,亦和东瀛忍者为敌,差点丧命荒岛。更何况当初宁王遇刺,汉王的手下亦是奋勇杀敌,无论怎么来看,汉王绝不像和东瀛有什么瓜葛。

可眼下一看如瑶明月和汉王的神色,叶雨荷立即明白,汉王早就认识如瑶明月。

这显然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汉王闻叶雨荷反问,哂然不语,只是望着秋长风。

秋长风道:“看来如瑶小姐非但早和汉王殿下有了联系,显然还有了约定。我本来奇怪如瑶小姐在军营出现得太巧,本想怀疑汉王的,但亲眼见汉王断手,实在也难怀疑到殿下身上。”

汉王冷冷地一笑,仍旧不语。如瑶明月的神色却有些不自在,欲言又止。

秋长风的目光从二人脸上掠过,立即醒悟道:“是了,汉王虽和如瑶小姐有了约定,但天枫次郎桀骜不驯,不听如瑶小姐的吩咐,出手狠辣,竟斩了汉王的一只手,估计让如瑶小姐也意料不到。”他说到这里,脑海中朦胧,似有个印象,感觉其中定然还有些问题,但一时想不清楚。

如瑶明月叹道:“秋大人猜得半分不错,天枫次郎如此重创汉王,并非我的本意。”她看似应答秋长风,显然是在解释给汉王听。

秋长风一听,立即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他心道,是了,眼下如瑶明月示弱和汉王结盟,应该是有求汉王。她手下又不服管束,难道说忍者内部,也有极大的隐患?

叶雨荷并不知道观海御营最后发生的叛变,因此还是感觉头晕脑涨,其实她就算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很多事情也想不明白,不由得问道:“他们究竟有什么约定,他们……是朋友?那次汉王险些命丧无名岛,难道……也是假的?”

秋长风略作沉吟道:“那次,汉王看起来和如瑶小姐水火不容,可真正损伤的都是捧火会余孽。据我来想,捧火会显然也是被如瑶小姐利用了,兴兵来和大明作对,围困汉王。可汉王故作被围,其实不过也是在演一出戏,就算没有郑和赶来,汉王在东霍群岛的援兵也会适时赶来,打击捧火会的余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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