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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宴【Ⅰ-Ⅲ】(出书版)(172)

秋长风突然一伸手,亮出张帖子道:“你们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孔正见那帖子色泽淡金,赫然是御赐驾帖,心中凛然,立即拱手道:“秋千户示驾帖何意?”

手持驾帖就如天子亲临。孔正见到秋长风竟持有驾帖,大为敬畏,说话也客气了许多。

秋长风道:“斩叶雨荷一事需从长计议……我这就带她去见天子。”他上前一步,看起来仍是不急不缓。孔正错愕,一时间难以定夺。

眼看秋长风就要越过了孔正等人,背后陡然有人喊道:“秋长风是叛逆,不能让秋长风劫走叶雨荷!”

孔正闻言一凛,锵啷一声拔出剑指向秋长风喝道:“秋千户且慢!”他虽不敢得罪驾帖,但总感觉事情蹊跷,又见营中奔出的人竟是孟贤及一干锦衣卫,知道事情不对,立即阻挡住秋长风。他身边手下见状,亦纷纷拔刀,将秋长风围在其中。

秋长风的身躯微震,但神色如旧。他止住脚步,缓缓回头望去。

孔正见秋长风如此镇定,一时间反倒弄不清究竟。他实在难以相信,心怀叵测之人竟能有如此镇静的表情。

秋长风回头望去,见到一干锦衣卫奔到近前,为首之人正是孟贤。姚三思也在其中,但看起来却是神色惘然、不明所以的样子。

秋长风皱了下眉头道:“不知孟兄所言何意?在下对圣上忠心耿耿,何来叛逆一说?”

孟贤的手按住刀柄如临大敌道:“秋长风,你莫要和本千户称兄道弟……你这种叛逆,本千户和你并无交情。你居心险恶,暗中勾结叶雨荷行刺天子,如今见叶雨荷的事情败露,竟意图劫走刺客,其心可诛!”

众人皆大惊失色。孔正等人心中凛然,盯着秋长风的举动。姚三思诧异莫名地喊道:“孟千户,你说什么?”

叶雨荷更是脸上变色,嗄声道:“你胡说!”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行刺不成,非但没有拯救秋长风,反倒把秋长风亦拖下了水。

孟贤一摆手,止住姚三思的质疑,望着秋长风冷笑道:“秋长风,你若乖乖束手就擒,说不定圣上宽仁,还能把你定到秋后处斩。你若敢反抗,我等就要将你诛杀当场!”

众人凛然,只有秋长风还能保持冷静,叹气道:“孟千户,我知道你平日对我不满,我不怪你。可我素来对圣上忠心赤胆、天日可鉴,不然何以有驾帖在手?我怎么会勾结别人行刺圣上?你污蔑我不要紧,可因此连累旁人对驾帖不尊,引火上身,实在是大大不该。”

孔正等人又是一怔,感觉秋长风说得大有道理,一时间对孟贤所言半信半疑。

孟贤见状怒极反笑道:“好你个秋长风,竟然反咬一口?”陡然手腕一翻,亮出一面令牌,同时抽刀在手,喝道:“秋长风实乃当年叛逆蓝玉之后,身上藏有蓝落花的锦瑟刀就是明证。纪指挥使手谕,秋长风若不反抗,即押往诏狱受审。若是反抗的话,当场格杀!”

话音落地,众人惊骇。

孔正见孟贤手中竟然真的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的手谕,心中一阵迷糊。一方手持驾帖,一方持有锦衣卫最高统领的手谕,两方孰是孰非,哪个可知?

叶雨荷更是震惊莫名,不知孟贤指责的是真是假。她那一刻反倒忘记了自身的生死,只是担忧秋长风如何应对这种局面。本想开口让秋长风莫要理她,可话到嘴边还是作罢。她知道,目前的一切早非她能左右,秋长风一个应对不好,就很可能和她一样的下场。

秋长风闻言,又皱了下眉头,叹气道:“孟千户,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些谣言……”

孟贤截断喝道:“秋长风,今日就算你有如簧巧舌,也洗刷不了你叛逆的身份,你若真的认为无罪,可敢让姚三思搜一下腰带?你的罪证锦瑟刀一向是藏在腰间的。”

姚三思在一旁道:“孟千户,我们从未见过秋千户还有什么锦瑟刀的。”转向秋长风道:“秋千户,这件事恐怕是误会了,你让我搜搜如何?”

他从未见过秋长风的锦瑟刀,对秋长风亦是极为信任,眼看目前剑拔弩张,只想为秋长风分辩。

叶雨荷暗自叫苦。她当然知道秋长风还有另外一把刀,可从未想到那把刀还有这等秘密,而姚三思此举是好心办坏事。

秋长风皱眉不语。孟贤见状,哈哈笑道:“秋长风,你行事诡秘,背德离心,对唯一忠心的手下也是隐瞒身份,到如今作法自毙,还有何话可说?”

众人均露出狐疑之意,姚三思亦是神色错愕、心头一沉。

秋长风脸色白皙如雪,轻淡地道:“孟兄,我倒不是怕搜,而是怕搜不出,孟兄岂不是真的作法自毙?三思,你来搜吧。”他说话间就要敞开衣襟,孟贤见秋长风还如此沉着,几乎以为那锦瑟刀不在秋长风的身上。

姚三思大喜,就要上前……

不想就在这时,陡然有清音发出,如雏凤清音,一刀如雾如烟般现在秋长风的手上。

刀一现即发,却是斩向了孔正。

孔正本是迟疑不决,见状大寒。他身为天子身边的侍卫,也是武功高强,在这紧急关头,一个倒翻纵出,只感觉到寒气擦面而过,知道生死一瞬,一颗心怦然大跳。

孟贤见状,喝道:“锦瑟刀!别让秋长风……”他见秋长风蓦地出刀,不惊反喜。他早对秋长风嫉妒非常,但一直找不到打击秋长风的方法。他无意中得知秋长风竟可能是叛逆蓝玉之后时,立即如获至宝,通知纪纲。纪纲让他见机行事,他当然要借机将秋长风打得万劫不复。他平日里见秋长风和叶雨荷走得甚近,得知叶雨荷行刺天子不遂,心中就认定秋长风为给蓝玉复仇,很可能早已与叶雨荷勾结,因此认定秋长风和叶雨荷之间必定关系密切。

他这般推测倒与占卜之法异路同归,竟算准了秋长风必来救叶雨荷。他本怕秋长风不出刀,那样的话,他还真不敢凭捕风捉影的事情杀了秋长风。可秋长风一出刀,无疑坐实了罪名,他这时就算杀了秋长风,也无过错。

孟贤知道秋长风的武功高强,他也知道要制住秋长风,就要从叶雨荷下手。因此,他就想让众人拦住秋长风,莫要让秋长风接近叶雨荷。

可话未说完,清音陡转,如绕梁而行,秋长风倏然就到了孟贤的眼前。

孟贤只感觉寒风倏锐,不想锦瑟刀一转,竟会杀到他的身前。刀到人到,秋长风的面孔蓦地近在咫尺,他不由得心胆巨寒,奋力倒退,一刀用力砍去,不想手腕一酸,单刀脱手不待飞天,就又到了他的脖间。

“住手。”秋长风一声低喝,众人望去,神色错愕,愣在当场。只见不知何时,秋长风已挥刀架在了孟贤的脖子上。

刀是孟贤的刀。

那锦瑟刀如梦如幻,早已不见了踪影,若不是方才清音犹在缠绕,众人几乎以为那刀不过是场梦幻罢了。

孟贤的周身俱冷,可汗珠子却从鼻尖渗出来,牙关也在打颤。他一直不服秋长风,只觉得秋长风不过是运气好,得到姚广孝赏识罢了。而秋长风的武功最多不过比他高出几分,哪里想到真的一交手,竟差得老大一截。

孔正却不收手,他刚才一倒跃而出,身形陡然一闪,就冲到了叶雨荷的身边。他已看出秋长风大有问题,亦知道制住叶雨荷才是关键。与此同时,刀斧手显然也看出了问题,砍刀下压,就要逼在叶雨荷的脖颈之上。

刀斧手虽不明究竟,但还是不敢有违驾帖,贸然杀了叶雨荷,他只想先控制住她再说。

不料想,电闪之间,叶雨荷陡然缩头后退,整个人竟撞在刀斧手怀中。那刀斧手的心中凛然,不待反应,就被叶雨荷一掌切在脉门上,反肘击在胸口,蓦地砍刀飞起,刀斧手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孔正见状,心中更寒,现在才发现叶雨荷身上的绳索不知何时已断裂开来。他立即出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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