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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宴【Ⅰ-Ⅲ】(出书版)(166)

纪纲见机道:“公主为人巾帼不让须眉,想必是要和叶捕头同甘共苦,这才会等候在这里吧。不过在这儿也是等,回营中也是等,营中还能暖和些,叶捕头想必也不希望公主受冻的。”

云梦公主见纪纲竟说出她的心思,头一次觉得纪纲说得有道理。以往的时候,她总是为了反对而反对,但这些日子,不知为何,心性改了好多,因此她略有犹豫。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听纪纲话的时候,纪纲目光陡然一闪,挡到她的面前,望着黑暗处喝道:“保护公主。”

云梦公主一惊,不由得倒退几步。

黑暗处走出一人,青衣上带着雪花,她缓缓地道:“公主,是我。”来人正是叶雨荷。

纪纲微愕,他其实并没有发现来敌,只是故意做作,不过是要吓公主回去,哪里想到叶雨荷这么快就回来了。但他变得也快,立即像早就发现了叶雨荷一样笑着道:“原来是叶捕头,可抓到刺客了?”

叶雨荷摇摇头,纪纲心中其实对叶雨荷并没什么好感,只是碍于公主的情面,这才不得不寒暄几句。见叶雨荷无功而返,心中反倒有些欢喜,毕竟最近变数连连,闹得锦衣卫焦头烂额,竟寸功未建,若是叶雨荷一出手就抓住了刺客,那锦衣卫的脸可真是丢到姥姥家了。

想到秋长风也出去追刺客,却这么久还没回来,纪纲忍不住地皱眉。不等他多想,突然神色微变,因为纪刚听到风雪中似乎有马蹄声传来,再过片刻,听那马蹄声繁沓,竟有数百骑之多。

纪纲又惊又异,他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有数百骑突然来到这里?

原来,天子御驾到了汉王军营,虽说行事仓促,并未全军赶到,但天子举止自有法度,早在这方圆数十里安排了游骑岗哨,一有异样,立即就会有警情来报。公主所在的军营外,布防稍松,有一两个刺客摸过来还能说得过去。但是,能有数百骑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前来,而没有引发警情,实在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纪纲不明真相,突然想到朱棣在御营帐内的命令,心中凛然,立即吩咐手下传令下去,全营戒备,同时,请叶雨荷保护云梦公主先行到营中躲避。

号令一出,无数兵士立即刀出鞘、箭上弦,严阵以待。

云梦公主虽是好奇,但最近毕竟懂得大体,便和叶雨荷避到营中。

那马蹄声是顺风传来的,显然离军营还很远,行进得又不急促,过了好一会儿竟还没有赶到。

云梦公主等得有些不耐烦,伸手去握叶雨荷的手,想问问来骑究竟是谁。陡然间,云梦公主感觉握到个冰冷坚硬的东西,她失声道:“叶姐姐……”她低头望去,却看到握住的是叶雨荷手中拿着的一个盒子。

那盒子形状扁平,尺许长、五指宽,硬硬的,似木非木,看起来很是坚硬,上面好像还有纹理,但黑夜中看不清楚。

云梦公主惊奇道:“这是什么?”

叶雨荷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见云梦公主困惑不解,叶雨荷的眼中突然有了分异样,低声道:“这是从刺客身上搜出来的。”

云梦公主惊诧不已,低声道:“刺客身上的?”转瞬间她想到了什么,奇怪道:“你抓到刺客了?那方才怎么对纪指挥说没有抓到?”

叶雨荷望着那盒子,沉默了片刻,突然道:“云梦,你信不信我?”

云梦公主哑然失笑道:“叶姐姐,你怎么会问这种话呢?你我出生入死,在我心中,除了父皇、大哥……几人外,你就是我最信任的人了。”她说话时犹豫了一下,那是因为她本想把秋长风也加进信任的名单中,但心中终究有些羞意,没有说出口来。

叶雨荷眼中闪过一丝歉然,但随即垂下头道:“我也信你,但信不过纪纲……”

云梦公主一惊,失声道:“为什么?你怕什么?”她虽看不惯纪纲的作为,但知道纪纲对父皇一直忠心耿耿。

叶雨荷低声道:“我不是怕什么,我只是感觉有些奇怪。按理说这里防备森严,怎么会接二连三地有事发生?先是汉王遇刺,纪纲就在场,然后你又遇刺。刺客如何能在纪纲的严密布防下潜入进来呢?”

云梦公主只觉得一盆冰水泼下来,浑身冰冷:“你怀疑纪纲有问题?”她本来没什么心机,更没有往深处想,但仔细一想,也感觉其中的问题越来越多。可最不可思议的一点是,敌人怎么好像无处不在,他们是怎么摸进来的?

叶雨荷沉吟片刻:“这些都是我乱想的,我也不敢肯定。云梦公主,你也别把这些事情乱说。”云梦公主迷惘地点了点头,听叶雨荷又道:“因此,我从刺客身上得到些线索,暂时也不想告诉纪指挥使。这个盒子是从刺客身上得到的,很是关键,如果……我能呈给圣上,圣上英明,说不定会发现什么,对破解眼下的迷局可能会有帮助。”

云梦公主喜上眉梢,忍不住地呼道:“真的?那我们还等什么?”她一把拉住了叶雨荷道:“走,我带你去见父皇。”她欣喜之下,也没兴趣研究来骑是哪方的势力,更没有留意叶雨荷的手像冰雪一样的冷。

纪纲现在却是没空理会云梦公主的闲事,满是戒备地望着前方,又过了片刻,黑暗中显现出来骑的行踪,纪纲望到,脸上蓦地现出了惊骇莫名的表情!

“一切都准备好了吧?”汉王已然穿戴整齐。他虽断了手,但仍然像铁打的一样立在地上,和标枪一样的挺直。不过,他神色间毕竟还有几分迟疑之意。

营帐内,谷雨还在,霜降却不知道去哪里了。谷雨听了汉王的话,慎重地道:“汉王,计划完全按照预期的行事,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美中不足的就是……”望了汉王的断腕一眼,欲言又止。

汉王立在那里,眉头皱出个“川”字,也看了断腕处一眼,半晌才道:“按照我们和如瑶明月的约定,他们不该这么出手的。”

话一出石破天惊,帐内静寂如死。

汉王说出“如瑶明月”四个字的时候,眉头跳了下,但和提及早上吃饭了没有一样寻常。秋长风若在这里,肯定在瞬间就会明白很多的事情。

汉王和如瑶明月有约定?汉王竟然和如瑶明月有约定!

汉王有问题!这本来就是一场戏——演给所有人看的一场戏。

秋长风想到这里的时候,正向着汉王军营的方向狂奔不休。他浑身是血,脸色苍白得没有一分血色,心中更焦灼得如同火烧一样。

他终于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如瑶明月为何说叶雨荷会死?她为何要不惜代价地行刺汉王?她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如瑶明月、伊贺火腾等人出面行刺汉王,看似诡异难言,时间安排的又是极为巧妙,让人头晕目眩,但事情实在太过于巧合。

汉王为何会请戏班,如瑶明月为何恰巧就在戏班?宁王受惊吓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营外,如瑶明月行刺汉王,是真要杀汉王,还是给所有人看的一出戏?

如果这是一出戏,这出戏的目的何在?

太过巧合的,往往都是刻意安排的。

能精准地安排所有事情的人,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汉王。汉王有问题,汉王是在演戏?汉王的目的是什么?汉王受伤,朱棣肯定会来看望……

难道说,如瑶明月行刺汉王的目的,不过是想吸引朱棣前来?!

一想到这里,秋长风的心比寒风还要冷。他一定要赶回军营,阻止一切发生,因为他已经猜到叶雨荷在其中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了。

陡然间,他长吸一口气,看到他的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挡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秋长风一见到那个人,就将手按在刀柄上,眼现杀机。叶欢不惜气力拦截他,显然是怕他回去破坏已发动的计划,那么,这人拦在路上是为了什么,难道亦和叶欢一样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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