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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心【1-6部】(出书版)(65)

这人恁地这般了得,破他们茅山宗的法术竟如此轻而易举?

台上电光石火间,重回对峙局面。

王琳远远望见,突然道:“候爷,下官有一事不明,不知可能请教?”

高阿那肱淡淡道:“王总管但说无妨。”

王琳有些忧心道:“茅山宗最近在江南声势极大,陈顼身为陈国之尊,对茅山宗亦是扶植的态度。”

“那又如何?”高阿那肱反问。

“听闻,茅山宗陆修静以来,终有大成。又经陶弘景苦心经营,已成规模。到王远知手上,一时兴盛,天下无双。”王琳留意高阿那肱的脸色,谨慎道,“都说王远知天纵奇才,道家的山医命相卜五术无不精通,符箓咒语等法术更是可通天地,江南民间百姓将他几乎当作神仙来看。”

高阿那肱轻淡道:“他若真的是神仙,怎么会插手世间的事呢?”

王琳想要辩解,终究不敢,微笑道:“侯爷说的是,那些或许不过是蠢民愚妇的无稽之谈。不过……都说王远知法术灵验,只怕他座下弟子也非等闲。下官偶尔听闻,王远知的四象法术是按照东苍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四象变化而成,每象七宿,又有二十八种变化,很是厉害。五行卫是斛律将军麾下高手,亲身对阵茅山宗的高手,若有闪失的话,只怕侯爷不好对将军交代。”

“你认为本侯对斛律将军不满,这才不出兵协助五行卫擒妖吗?”高阿那肱突道。

王琳一惊,忙道:“下官不敢。”他心中暗想,都说侯爷也是领军高手,可在朝廷内一直屈居斛律明月之下,心中忿忿。今日看这情形,只怕传言是空穴来风。

高阿那肱对坛上争斗好像并不放在心上,抬头望天。

这时红日早升,洒下金光万道,却驱不走天地间的杀气重重、往事悠悠……

“王远知是不差的,不过,若说他是神仙,那还差得远。”

高阿那肱不屑道:“他一心经营茅山宗,早在江南遍地开花,如今意图向江北扩张,野心勃勃,哪里像个神仙所为?”他冷哼一声又道:“斛律将军早就留意这股势力,为免茅山宗为祸齐国,这才命五行卫前来,斩草于未萌。”

“将军和侯爷都是为国鞠躬尽瘁,下官佩服。”王琳附和道。

他虽这么说,似心中极为困惑。原来,孙思邈在黎阳才离去,高阿那肱便紧随而至。

那时黎阳城出了个妖道,毁了城隍庙,闹得人心惶惶。王琳追捕无功,见先有兰陵王南下,后有高阿那肱前来,自是心惊。

可高阿那肱却不责怪,只请出将军手谕,带王琳领兵直扑响水集。

响水集离黎阳甚远,离邺城更远。王琳实在不解,高阿那肱远在邺城,怎会这么早知道茅山宗在响水集做法,及时赶到?可这种军机大事,高阿那肱不说,他是半句不敢问起。

高阿那肱听王琳称赞,却没半分得意,只是轻淡道:“一切都是斛律将军的功劳,本侯算得了什么?”

他口气中微露不满之意,转瞬收敛,话题一转道:“你可知茅山宗在世人口中还有个称呼吗?”

“好像暗中有人传言,茅山宗又叫天师道……南天师道。”王琳犹豫道。

高阿那肱目光一厉,冰冷道:“不错,听说这南天师道是和北天师道一脉相承的。北天师道做什么的,王总管当然知道了。”

王琳额头见汗,沉默半晌才道:“下官不太知晓详情。只知道北天师道的宗师是寇谦之,在北魏年间,得北魏太武帝支持,曾兴盛一时。不过如今好像已销声匿迹,却不知为何。”

他一颗心怦怦大跳,内为他并非不知,他知道的远比说的要多。

传言中,文宣帝宣布齐国灭道的旨意中,藏着一个惊大的秘密!

王琳虽也有猜测,何却绝不敢说。

高阿那肱却说下去:“那我告诉你他们为何销声匿迹,只因为妖毕竟是妖,怎能在人世久存?”

王琳一怔,反不知高阿那肱在说什么。

高阿那肱冷冷道:“寇谦之当年,若论才干,还在王远知之上,若论声势,比起王远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惜他死后,其下弟子心术不正,行事举止已乱法度,时常蛊惑朝廷,引发纷争。传言中,文襄帝被刺致死也和他们有些关系。”

王琳闭口不言,心中震颤。

他当然知道兰陵王之父——也就是文襄帝高澄是遇刺身亡,但听说是被家奴兰京所害,其中内情却不知详。

这种宫中秘事虽已久远,但杀机蕴藏。王琳不比高阿那肱的身份,当然只能听,不敢妄自议论。

他虽不敢说,但那一刻突然有个念头,兰陵王突然南下是不是也和高阿那肱说的事情有关呢?

“文宣帝立大齐,英明神武,知妖人误国,又察觉文襄帝之死和妖人有关,这才下令灭道,齐境之内,不留一道人。”高阿那肱又道。

王琳点点头,示意对这段往事也是知晓,可心中不以为然,暗想文宣帝高洋继位之初,倒有些奋发的样子,可不知为何,很快陷入癫狂之境,做事颠三倒四,和“英明神武”四个字差得远了。

高阿那肱哂笑着,望向主坛道:“可那时候,北天师道影响甚巨……”

他显然对那段往事记忆犹新,缓缓道:“那时北天师道号称‘道法传万家,弟子遍天下。’这个你可听说?”

“略有所闻。”王琳迟疑道。

“这句话虽有夸张,但可形容北天师道那时候的强盛。”

高阿那肱屈指算道:“那时寇谦之座下弟子无数,精通妖术的人极多,上榜之人就有过百,其中有双子、三宫、四御、五斗、六丁、七星、八将、九曜等众多高手,无论哪一个拎出来,都要超过眼下的这个桑洞真。”

他看着场上的桑洞真,满是不屑之意。

王琳见高阿那肱竟对北天师道如数家珍,倒也惊诧,不敢多嘴,只是陪笑道:“侯爷说的极是。”

“那时候,齐境道中高手极多,因此要说在齐境不留一道士谈何容易,可结果呢?”

顿了片刻后,高阿那肱冷漠道:“结果就是,斛律将军派人将所有和齐国对立的妖孽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剩!”

王琳心中一寒,才明白高阿那肱的意思,强笑道:“听说在灭道之中,五行卫居功甚伟,如今斛律将军派五行卫对付王远知的几个弟子,看来倒有些大材小用,怪不得侯爷并不担心。茅山宗有四象,我大齐有五行,可说大齐之福。”

高阿那肱笑容中带着难言的冰冷:“本侯不懂什么四象五行的,只知道,当年北天师道那样的势力都会烟消云散,如今南天师道不自量力,也会得到一样的下场!”

谈论间,主坛上烟火弥漫。

十字长街上,无论齐军百姓,均是不由被主坛上的争斗吸引,蔚为奇观。

主坛上,茅山宗法术层出不穷,桑洞真四人时而变幻成青龙,忽而化作白虎模样,片刻后化作朱雀腾空,转瞵又成灵龟伏地,变化莫测,实在让人目不暇接,桑洞真等人在这会儿的工夫,已用了四象二十八宿中的十七种变化,一颗心却凝结成冰。

只因为他们无论采用何种变化,五行卫均是挥手破解。

他们实在不明白,斛律明月手下的五行卫怎么对茅山宗的道术这般了解?但他们却知道,五行卫是按金木水火土来变化,相辅相成,相克相生,竟比四象法术还要繁琐得多。

而且眼下看来,茅山宗众人变化将尽,而五行卫的本事却如冰山一角,远远没有显露出来。

五行卫迟迟不出杀手,绝非心慈手软,而是借机看茅山宗的道术变化。

他们的目的,只怕不仅仅是杀掉响水集的茅山宗弟子!

高阿那肱领兵前来配合五行卫,难道想趁机灭了江南的茅山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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