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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心【1-6部】(出书版)(267)

与虎谋皮,凶险可见,张仲坚虽知李八百有惊天的胆子,但实难相信李八百竟有和斛律明月合作的魄力。

裴矩、郑玄互望一眼,齐声叹息。

郑玄道:“李八百真可谓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等事情,他竟没有和裴大人商议一下。”

张仲坚目光落在裴矩身上:“但你显然已发现些问题,不然当初在长街之上,你也不会一直没有出现。”

裴矩颇为坦然道:“不错,这还要得益孙先生的提醒。”

“这和孙先生有什么关系?”张仲坚大为诧异。

裴矩缓缓道:“当初李八百定下行刺兰陵王之计……”顿了下,苦涩道,“眼下看起来更像坑杀我等的圈套。可那时候,我并未怀疑,听李八百所言,还去帮他联系孙先生。”

神色钦佩,裴矩又道:“孙先生毕竟和我等凡夫俗子不同,根本对我等不屑一顾。”眼珠转转,又道,“他虽和张大侠交好,但也不肯为张大侠加入进来。”

张仲坚冷哼一声道:“裴矩,冤有头,债有主,所有的一切本来和孙先生无关,他不加入进来,我只有高兴。对孙先生,我素来钦佩,你说正事就好,何必挑拨离间?”

裴矩饶是脸皮不薄,闻言也有些发热,轻轻一笑,“张大侠胸襟坦荡,实在让人佩服。”转开话题道,“孙先生虽不肯加入我等,但和我秉烛夜谈的时候,却提出李八百可能另有目的。”

神色赞叹,裴矩又道:“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孙先生一语提醒了梦中人。我事后想想,才发现李八百大有问题,而李八百打了王远知那一掌,更印证了我的判断。”

张仲坚冷笑道:“你明知李八百有问题,却不对我们说及,任凭我们跳入坑中,用心比李八百还要险恶。”

裴矩忙道:“张大侠有所误会,我实在没有孙先生那种本事,未卜先知。所有一切,均是事后才想到了。天幸苍天有眼,让郑兄和张大侠逃出生天,我未出手,才有机会和两位联手。”

见张仲坚沉吟,裴矩神色恳切道:“张大侠要报仇的决心我等从未怀疑过,但眼下你未免势单力孤,李八百虽不仁,我却不能不义,他毕竟是我的同门兄弟,我等眼下要做的事情当是撇弃前嫌,同仇敌忾,共同对付斛律明月。”

“裴大人所言极是。”郑玄附和道。

张仲坚冷漠道:“前几日以那等声势,都奈何不了斛律明月,如今只剩下我们三个,想对付斛律明月无疑是痴心妄想。”

裴矩一笑,笑容中多少带分诡异。“张大侠错了。”眼眸中精光大盛,裴矩一字一顿道,“眼下才是我等的最好时机!”

第七章

归去

山巅风冷,张仲坚立在寒风中,头脑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裴矩说的话,他最多只信两成,他一直觉得郑玄、裴矩、李八百之间另有一些秘密,不过这些秘密,他却一直无法猜透。

可无论如何,他还信裴矩也想斛律明月死的。

听裴矩信心踌躇,张仲坚怀疑中也带分期待:“为何说眼下才是最好的时机?”

郑玄一旁神色振奋:“张大侠一直在城外,并不知道如今邺城有两件大事发生。第一件就是,李八百复活了,据可靠消息,他曾在铜雀台下的密室留过言。”

张仲坚只感觉脑海轰隆一声,实在难信郑玄所言。

人死怎能复生?

死在斛律明月枪下的道中之人难以尽数,为何唯独李八百能复活?

他心中不信,但仍能保持平静:“李八百在哪里?”

郑玄笑得有些诡异:“那我就不知了,但我却知道,李八百复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斛律明月报仇。”

“那我们等着斛律明月的死讯就好。”张仲坚不咸不淡道,“斛律明月无人能敌,可不知道他斗鬼的本事如何?”

郑玄略有尴尬,裴矩却笑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虽说有可能有李八百鬼魂相助,但要对付斛律明月,还要亲自出手。更何况……张大侠恐怕也不想斛律明月死在别人的手上。”

张仲坚沉默。

郑玄一旁道:“还有一个有利的消息。”

张仲坚略带嘲弄道:“还有谁的鬼魂复活了?”

“复活的倒没有了,但听说王远知、葛聪已经逃出,我们若能找到他们,定然实力大增。”郑玄缓缓道。

张仲坚心中微震,故作冷漠道:“他们如果能逃脱性命,我想第一件事就是逃回江南,他们还有勇气和斛律明月作对吗?”

“张大侠此言差矣。”裴矩目光闪烁道,“王远知一代宗师,长街被擒,对其而言,实乃奇耻大辱,他一定会报仇的。更何况王远知恐怕也想寻事情真相,因此我敢肯定,他们就在邺城左近。”

张仲坚沉吟片刻:“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探寻李八百复活一事和寻找王远知、葛聪两人,我和郑兄去做就好。”

裴矩微笑道:“张大侠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只是等!”

张仲坚缓缓点头,盘膝坐了下来,再无言语,裴矩、郑玄互望一眼,点头离去。

不多时,山巅只余张仲坚一人。

他缓缓扭头,望向裴、郑二人离去的身影,一时间心绪万千。

如今邺城警戒极严,郑玄、裴矩如何打探到铜雀台下的动静?王远知、葛聪被救,究竟是何人所为?

他从不信鬼魂复活一事,信的只是人心中有鬼,可李八百若没有还魂,其中有什么玄秘?

轻叹一声,抬头望月,月白洁。

张仲坚自语道:“先生,他们假我手对付斛律明月的用意,我当然知道,可我若要复仇,就一定要借助他们的力量,我和斛律明月之间的旧怨新仇一定要清算!”

风吹雪落,蹁跹如蝶轻轻落在他的肩头、脸上……

落在肩头的雪积淀出昔日的思念,落在脸上的雪融化成相思的泪滴。

缓缓握拳,手指关节“咯咯”响动,张仲坚望着自己的拳头,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悲伤之意。

蓦地想到孙思邈在黎阳时曾对他说的话——报仇能否让你快乐呢?

张仲坚苦涩一笑,时隔多日,他答案依旧。

不能!

报仇不能令他快乐,但他不能不做。

很多事情,本来就是看得到,却做不到。

缓缓舒张了拳头,张仲坚皱起了眉头,自语道:“郑玄这人颇为可疑,他一口一个裴大人地叫着,难道费尽心力,不过想谋取个周国官儿?孙先生让我留意他,可他究竟是什么目的?”

明月消隐,旭日东升。无论邺城如何风云诡谲,可日月循环,千年不改。

斛律琴心睁开眼时,不知为何,额头已冒汗。

睡梦中,她总有一股心悸的感觉,但究竟担忧什么,却实在说不清道不明。才推门走出,就见院那面走来个宫人,轻声道:“天子请斛律小姐入宫。”

斛律琴心一怔,她和天子高纬并不相识,更没什么瓜葛,高纬为何会找她入宫?迟疑道:“不知天子有什么事情?”

那宫人摇摇头,只是道:“请斛律小姐跟我来。”

斛律琴心蹙下眉头,跟随那宫人过了庭院,忍不住向斛律明月所住的房间望了眼。

窗敞开,斛律明月坐在桌前,似有沉吟。

斛律琴心略有犹豫,终究没有前往打扰,却没有留意到她才出了院门,斛律明月已转过头来,望着她的背影,眼眸中露出分怅然。

只是怅然不过刹那,转瞬被萧索代替。

有脚步声起,到了斛律明月门前,敲门声响起。

斛律明月恢复到以往的冷酷,只是道:“进来吧。”

土卫静悄悄地走进来,双眸满是血丝,神色很是憔悴,可见到斛律明月望来时,还是挺直身躯,低声道:“将军,有几件事情……”

“说。”

土卫神色也有分疲惫:“卑职又派人详细查探铜雀台下的动静,搜遍所有的房间,没有发现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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