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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心【1-6部】(出书版)(250)

“你不但没死,重出昆仑后,反倒习得一身出凡入胜的武功,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别人都以为你得到了如意,但你一直否定,老夫也觉得你对如意的解释是真的。这世上本没有什么阿那律,就和根本没什么海外仙山、不死神丹一样,有的只是人本身的弱点。

“人有弱点,就会产生各种稀奇古怪的欲求,也就导致荒诞不羁的事情发生。”

孙思邈听到这里,缓缓点头,对于斛律明月有时候说的话,他也极为赞同。

斛律明月少说话,但每说的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

“可你没有如意,却能活转,这点绝不能否认。老夫一直困惑这点,后来终于有所得,想明白你能解宇文护下的毒,不是靠的如意,而是靠的易筋。”

孙思邈脸上又有迷雾升起,他没有否认。

洗髓筑基,易筋改律!

“易筋之法本是道家绝顶之秘,非有缘人不能得,传说中有脱胎换骨之效,你当然学会了易筋之术,这才能够活转!”

孙思邈眼眸中光芒闪烁,却在想着斛律明月说这些的更深用意。

“当初你能挡老夫三箭,靠的是天衣剑法,你虽负了伤,但你那时根本未用全力。你故意受伤,不过是示弱要打消老夫的疑虑。

“天衣剑法,本承天意,使用时随心所欲,可化钢为柔,亦可束带成剑,共有十三层境界。

“你会天衣剑法,但甚少佩剑,只因为你早过了天衣剑法的第十层境界——弱水。

“换言之,你早已可以束带成剑。

“当初你才到邺城,化名孙简心,曾挥袖在兰陵王刀下救过一个孩童,旁人或许不知,但老夫却知道,你用的不过是衣袖内的一根衣带。”

孙思邈回想到初到邺城的情形,感慨万千。

那一战引发的后果,至今还在,那一战出刀的是兰陵王,但斛律明月显然也在。

“不过据老夫所估,你早过弱水之境,如今只怕已到天衣剑法第十一层‘观复’的地步。孙思邈,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吗?”

孙思邈似有不解,缓缓道:“我就算承认将军所言,但和发生在铜雀台之下的事情,有何关系呢?”

“水卫是被一根极细极为尖锐的利刃所杀,老夫想不明白会有什么兵刃造成这般效果。”

孙思邈恍然:“因此将军怀疑我用天衣剑法杀了他?我可束带成剑,那伤口就是我天衣剑术造成?”

“除此之外,老夫很难有别的解释。”斛律明月目光冰冷,“你会易筋术,就能轻易改容乔装混入这里而不惊动台外兵卫,你用天衣剑法,才能刺杀水卫于无形,只有你,才能潜入这里,留下这些字迹。你故意做出让李八百还魂的假象,就是想乱老夫心意,趁机行事。”

孙思邈皱眉,喃喃道:“好像也有些道理。”

斛律明月嘿然冷笑:“不是有些道理,而是极有可能。你初到邺城,老夫就怀疑你的真正用意,但你一直遮掩得好,你一直故意示弱不肯用真本事见人,当然包含极大的野心,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他手一伸,蓦地有长枪在手。

秦时明月汉时关,定军枪出定江山。

斛律明月手中的就是定军枪!

枪非神器,声名赫赫,只因为用枪的人。

孙思邈可束带成剑,深不可测,但任何一杆枪到了斛律明月手上,一样神佛难挡,无人能敌!

石室内的光芒,在斛律明月长枪在手之时,似奇迹般全部聚在枪尖之上,发出夺目的光芒。

孙思邈忍不住眨眼。

下一刻的工夫,定军枪已刺到孙思邈的喉间。

火光似凝,孙思邈却是动也不动,那如闪电般的一枪像要刺杀人于无形,却被斛律明月轻易地停在手上。

斛律明月双眸咄咄,缓缓道:“孙思邈,你为何不出剑?”

枪尖寒芒冷了孙思邈的咽喉,却热了他的眼眸,他在这种时候,竟还能笑笑道:“因为我有话要说。”

长枪未退,却也未进,斛律明月目光复杂,运枪虽举重若轻,选择却如负山岳。

“说!”

“将军,无论你怎么猜测,但我在这之前,绝未潜入过这里,只希望你能明白。”孙思邈缓缓道。

他脸上迷雾散去,只余诚恳,双眸一眨不眨,没有去望那可能转瞬取他性命的定军枪,望着的是斛律明月咄咄的眼眸。

枪尖微动,可枪身长影如蛇,曲折扭动。

那如枪锋箭矢般的一双眼眸中,似也有暗影闪动。

“嗤”的一声,长枪破空,刺在了血字之上,枪柄震颤如急弦,枪身入石三尺。

冰凝的火光刹那融化,石室微有暖意。

斛律明月负手,宛若从未出枪一样,孙思邈多少感觉背脊发凉,还能笑道:“谢将军不杀之恩。”

“我不杀你,因为还想让你救一个人。”灯火下,斛律明月渊渟岳峙的身影有分动摇。

孙思邈立即道:“将军尽管吩咐。”

斛律明月凝望他许久,这才摆摆手道:“带他去。”

土卫闪身而出,做了手势,带孙思邈离去,一场危机突如其来,却又蓦地消逝,无论谁都难以琢磨斛律明月的心意。

良久,斛律明月道:“桃枝,方才一事,你作何判断?”

刘桃枝立即道:“方才那一枪,属下也难测将军是否会刺下,孙思邈生死关头,还能动也不动,实在让人难解心意。”

顿了下,缓缓道:“他若非大奸大恶之人,就是大智大勇之辈。”

“不错,或许他真正做到问心无愧,或许他要和老夫赌一把,他的心意,老夫一直难解。”

“可若非是他出手,属下实难想象,还有谁能有这种本事潜入留言。”

斛律明月微有疲惫,反问道:“方才土卫带孙思邈突入地下,他有什么反应?”

“据上卫所言,孙思邈略有惊奇,但并不慌乱,从举止中,看不出什么破绽。”刘桃枝迟疑道,“或许这件事……真的和孙思邈无关?”

“或许不是他,但肯定和他有关!”斛律明月握手成拳,再次望向那墙壁的血字,吩咐道,“你派人跟着他,一有异样,立即话于我知。”

孙思邈出了铜雀台,冷风袭来,才感觉浑身冰冷。

夜已临。

土卫依旧沉默地前头带路,到了将军府前,径直入内,一直到了一间房前,伸手一指,转身离去。

他本来也是沉默的人,水卫死后,好像益发地沉默。

只是他转身的时候,并未留意孙思邈目光望过来,其中带分古怪。

目送土卫走入黑暗中,孙思邈才转过头来,望向前方。

窗透烛光,暗夜中守着难言的悲伤;灯芯成灰,难掩烛泪行行。

孙思邈终于推门而入,走到了斛律琴心的床旁。

房间内药味浓重,床旁桌案上放着满满的一碗药,孙思邈用手摸摸碗边,室内虽还温暖,但药碗冰冷。

床榻上的斛律琴心闭着眼眸,不知是昏迷还是在昏睡,只是那眼睫不经意轻轻颤动,有如寒风中落花般的无助凄凉。

只是几日,她容颜已很是憔悴。

孙思邈望着她的面容,蓦地想到初见时那秋水般的眼眸,清清亮的脸庞,还有船上的心愿,破釜塘木屋前那朦朦胧胧如水的目光……

缓缓坐了下来,孙思邈伸手出去,手指搭在斛律琴心的手腕上。

手腕冰凉,轻轻微震后,再无动静。

孙思邈闭目凝神,只感觉片刻,伸手从桌案上拿起那碗药,闻了下,皱了下眉头。药对症,可药毕竟服下才能有效的。

斛律琴心为何不喝药?

望着那苍白的脸庞,写满憔悴,孙思邈眼中终有分怜惜,手一翻,有金针现在指尖,再一动,轻轻地刺在斛律琴心的手腕上。

不待继续,就听斛律琴心道:“你就算治了我的病,如何能救了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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