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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心【1-6部】(出书版)(224)

只是转念间,她已打定了主意,翻身下马,亦向东南方行去。

谶语一事是否和裴矩有关?昨夜刺客是否就是裴矩?她一念及此,心中火热。

昨夜她主动向斛律明月提出要查此事,不过是想为悔婚一事争取筹码,她感觉有些对不起义父的一片苦心。

一个人往往是一个不经意的决定,就能改变一生,她却没有想到过,这个决定引发的剧烈变故,让她亦是难以想象!

她弃了马,等裴矩蓝色的身影消失不见时才开始追踪,她毕竟是斛律明月培养出来的亲信,追踪本事亦是一流。

方才她留意了裴矩鞋子的样式,向东南走去的人不少,但也绝不算多,雪地上足迹凌乱,她很快发现裴矩的脚印,摸了下腰间的软剑,悄然跟了过去。

当初她被张裕擒住,暴雨梨花暗器虽然失去,但软剑一直还在。

她知道裴矩身手极高,不会比李八百弱,她此行败露,也是极为凶险,但一想到揭穿裴矩阴谋的结果,忍不住心热,咬牙追了下去。

裴矩的脚印一路向东南行去,前方有山丘起伏,那脚印就向那山丘行去。

斛律琴心发现这点,心中微动,她知道那有谶语的血石就在这附近的山中出现,难道说,这谶语出现,真的和裴矩有关?

留意下地势,斛律琴心不敢跟着那脚印径直入山,只因裴矩若是上山,只要回头一望,就可能发现她的影踪。

立即迂回兜了个大圈,从旁侧的荒山过去,等入了山里,天色已暗,山风凛冽,吹得人的心都冷了下去。

斛律琴心暗自蹙眉,举目望去,却再发现不了裴矩的行踪,甚至脚印都发现不了一个。

她心中叫苦,却不想就此放弃,在山中行了许久,只感觉荒山凄冷,要在这里找个人,希望极为渺茫。

正犹豫时,突然见到远处山腰有火光一闪,她心中微凛,立即向那里去。

越近火光处,她越是心惊,不知道那里是谜底还是陷阱?

转念之间,为求保险,斛律琴心依旧迂回从山侧上了山,再从山上反下近了那火光,远远望见,裴矩坐在一处背风的山壁前,生了一堆大火,正在火上烤着什么。

有香气随风传来,斛律琴心咽了下唾沫,心中微有失落。

难道说裴矩来到这里,不过是打猎烤些野味?

转瞬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斛律琴心知道这个裴矩和李八百一样,所到之处,定有算计。她伏在远处悄然看着,一直等到月上中天时,只见裴矩吃饱了伸了个懒腰,好像要休息的样子,不由暗自叫苦,几乎怀疑她的判断。

就在这时,就听裴矩笑道:“既然来了,还藏着做什么?”

斛律琴心一惊,以为自己行踪暴露,未待决定的时候,就听裴矩对面暗处有人道:“裴矩,就你一人到了吗?”

声音才落,一人到了火堆旁。

那人虬髯满面,身材魁梧,斛律琴心见了,差点叫了出来。

那人正是张仲坚!

裴矩见张仲坚蓦地前来,龙行虎步,气势威猛,眼眸中有精光闪动,微笑道:“张大侠近日似又有奇遇,早非昔日帐下阿蒙了。”

其实不但裴矩诧异,斛律琴心见张仲坚蓦地出现,也是惊诧万分。她不但惊奇张仲坚会和裴矩一起,更吃惊张仲坚身上的一股气势。

她当然知道张仲坚得张裕以醍醐之法传授龙虎秘术,早就今非昔比。

可张裕给人的印象是鬼气森森,张仲坚给人的感觉却是蕴藏着一种悲壮沉郁!

若论威猛,张仲坚当然还远不及斛律明月,可不知为何,斛律琴心只感觉,只要给张仲坚十年的时间,他甚至可望赶超斛律明月。

究竟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让他有如此巨大的改变?

张仲坚不但气势改变,说话的口气也非往日的嬉笑戏谑,他凝望裴矩,冷漠道:“我来不是听你废话的。”

裴矩眉一挑,似有怒意,可不知为何,心中对这以前轻蔑的小人物竟有了分忌惮。

“张大侠只是需要等,我等却需要谋划联络的。”

裴矩道:“八百兄竭尽心力,还在联络帮手……”看了眼天色,笑道,“此刻只怕也快要到了。”

他话未落,张仲坚闪身回头望过去,就见山脚有人影数点,正向这里奔来,哼了一声。

裴矩在张仲坚闪身时,眼中突露杀机。

他本自负之人,素少服人,眼见张仲坚武技如此精进,看起来竟不差张裕,难免生起除去之心,不然他当初也不会对孙思邈数次下手。

但他见张仲坚虽向山下望去,但无论手足之势,均是隐而不发,如龙隐云雾、虎盘山川,并无破绽,知道张仲坚再非以前的毛头小子,对他很是提防,终于放弃出手的打算。

斛律琴心见二人均是留意山下,悄然又向前走了几步,躲在大石旁,一颗心怦怦大跳。

她见山脚下那几点人影脚步迅疾,来势极快,不但诧异这几人究竟是哪里的高手?同时又在担忧这些人汇聚在此的用意。

不到片刻,那几点人影已到了火堆旁不远,零散分开而立。

天虽冷,斛律琴心见了那几人,手心却微冒冷汗,来的四个人中,她竟认识三个——这三人她都在通天殿内见过。

这三人都是六姓之家的人物,李八百、葛道人,还有楼观道的郑道人。

第四人气度从容,葛衣羽冠,斛律琴心虽从未见过此人,但已猜到这人是哪个。

果不其然,就听裴矩笑道:“八百兄果然好本事,竟然把王道长都请到了邺城,这些年来,茅山宗除了桑洞真能带人到了江北,再无人敢如此接近邺城了!”

斛律琴心立即想到,这人果然就是王远知!裴矩看似感慨,实则用的是激将法。

王远知冷哼一声道:“裴矩,你当初乔装魏登隐陷害我,我还没有跟你算账!”

他说话间,上前一步,神色不善。

当初李八百曾鼓动桑洞真加入六姓之家反叛一事,害桑洞真身死,而早在这之前,就曾联系裴矩离间陈叔宝、陈叔陵兄弟,此事不但让这两兄弟势如水火,更让茅山宗百口莫辩。

此事如今看起来虽平息,但王远知对裴矩、李八百所作所为显然颇为不满。

斛律琴心微喜,她虽不明白这几人之间详细的恩怨,但感觉这几人并不齐心。

裴矩神色不变,淡淡道:“难道说八百兄辛辛苦苦找寻王兄来此,就是为了和我算账吗?”

李八百哈哈一笑,突然上前一步,向王远知深施一礼。

他本倨傲不羁之人,向来天王老子也不放在眼中,这会突对王远知如此恭敬,倒让所有人出乎意料。

王远知侧身不受他的大礼,皱眉道:“做什么?”

李八百道:“还请王兄原谅小弟一时心切,这才做了错事。”

王远知冷哼一声,却不言语。

李八百目光闪烁,突笑道:“王兄可曾记得孟子曾说过一句话——‘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原来你们是看我太过安乐,因此给我找些忧患的。”王远知冷笑道。

李八百叹息道:“话不中听,但事实的确如此。想天师六姓之家,分崩离析,只有王兄所在的茅山宗一家独大,若不锐身赴难,举旗反抗斛律明月,只怕六姓之家被灭不远了。”

顿了片刻,一字字道:“倾巢之下,并无完卵,王兄真以为远在江南,斛律明月就不会对付茅山宗了吗?”

斛律琴心听到这里,不能不感慨这个李八百狡诈非常,但若论攻心之术,也绝不简单。

“你们怕我没想到这点,才刻意提醒我,让我受朝廷猜忌,这才决意和你们一起?”王远知冷笑道。

李八百笑道:“说起王兄被陈国猜忌这件事,倒和张裕兄有关,王兄也知道,龙虎宗素来不喜欢和朝廷联手,我们要和张裕兄一起,就不得不用些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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