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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心【1-6部】(出书版)(22)

他在这种心情的煎熬下,又吃毒药在肚,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作,简直如鱼在沸水中,眼看都要翻白。他见孙简心回来,真如临刑犯遇到皇帝大赦般解脱,差点激动地哭出来。

慕容晚晴见孙简心回转,目光中却露出诧异之意,可她自从到了宫中就甚少说话,一直垂着头,也不知想着什么。

高阿那肱稳坐殿中未动,见状暗想,这冉刻求蠢才一个,孙先生若没有医好穆妃的病,只怕就要死在那里,怎还能平安到此?就算冉刻求的表妹,看起来都比他沉稳很多。

他这是任凭风浪起,坐看水煮鱼,自然不解沸水中鱼的苦恼,含笑站起道:“孙先生果然名不虚传,来,请坐。”

孙简心听高阿那肱说的“名不虚传”四个字暗有所指,心中微动,终究付与一笑道:“不知侯爷可否安排纸笔,在下想写点东西。”

高阿那肱在仙都殿等候多时,早将事情想的明白。

他心思阴沉缜密,在请孙简心入宫前,又详查了产妇家的事情,更知道孙简心的底细,不然如何敢轻易让孙简心入宫?他暗想,孙简心既然医治好穆妃,自然会受到皇上和穆大人的信任,日后的荣耀难以尽言。

如果孙简心封官进爵,他有举荐之功,又和孙简心一殿称臣,眼下当要打好关系,日后才能方便携手行事。

高阿那肱摆摆手,吩咐殿外侍卫去取纸笔,说道:“孙先生,长街疯牛一事,本侯也是一时情急,这才让手下动手,若有得罪,还请勿要见怪。”他以堂堂昌国侯的身份,这般说话,可说是给足了孙简心面子。

孙简心平和道:“邺城几日前才出刺客,侯爷防备也是理所当然。若非侯爷气量宽宏,在下也救不了那母子,事情已过,侯爷再这么说,就折杀在下了。”

高阿那肱心中满意,暗想这个孙简心不但医术好,也会做人,比起那冉刻求可强上百倍。

见侍卫取来纸笔交给孙简心书写方子,高阿那肱转身对冉刻求道:“小兄弟,你也莫要介意,不如本侯今晚设宴,款待你们三人如何?”

高阿那肱虽有请客的打算,可冉刻求哪里有吃饭的心思,不待拒绝,就听殿外有人娇笑道:“这可不妥。”

高阿那肱闻言脸色微变,见是穆大人走进殿来,不知皇上心意,谨慎道:“那穆大人的意思是……”

穆大人目光流转,从慕容晚晴身上掠过,落在孙简心身上,“今晚宴席当由奴家来请客,在场诸人,人人都得赴宴。侯爷,你可莫要和奴家争了。”

高阿那肱闻言心中一松,哈哈笑道:“穆大人真会开玩笑,本侯怎敢和穆大人争呢?”他一语双关,心中已在盘算长远的作为。

不想,冉刻求一旁突然道:“不行。”

众人一怔,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冉刻求,不知他有什么说法。

高阿那肱更是心道,这小子分不清主次轻重,他以为自己是哪个,竟然有反对的权利?

冉刻求见到孙简心回来后,心情放松,但感觉腹内疼痛,只怕毒发了,性命攸关,只想先出宫城逼问慕容晚晴解药再说,哪想着吃饭?

他一路追查孙简心的底细,莫名卷入这场危机中,实在有苦难言,见众人都在望着自己,心中也怕,但还是说道:“小的和表妹都是乡下人,只怕见不了大世面。穆大人这顿饭,我们两个还是免了吧。孙先生,你不是说晚上还有事吗?”冉刻求可怜巴巴地望着孙简心,只盼他能先帮自己解了毒再说。

孙简心停了笔,将所书分成两份,一份交给了冰儿,一份递向了穆大人,道:“穆大人,冉壮士说得不错,在下的确还有他事,这晚宴,只怕难以应邀,还请见谅。”

穆大人见孙简心拒绝他的提议,脸色一变,怫然不悦。高阿那肱也皱起了眉头。

殿中顿时冷了下来。

孙简心见状,还能微笑道:“这是治病的药方,只要按方服药,穆妃的病不日可好。但这病是个慢性的,因此平日穆妃还要多听听琴声,最好能四下走走,多见见阳光。至于琴谱,在下已写好一份,由冰儿姑娘平日给穆妃弹奏就好。”

舒了口气,孙简心作揖道:“在下幸不辱命,这就和两位大人告辞了。”

冉刻求大喜,忙也施礼道:“告辞,告辞!”

他转身要走,穆大人神色益冷,说道:“且慢!”

不待穆大人发令,殿外的侍卫早拦在殿口。冉刻求见这阵仗,脚步抬起来轻轻落下,再不敢前行。

孙简心微皱眉头,静静地望着穆大人道:“还不知大人有何见教?”

穆大人低头望着手指,他手指纤细,指甲染得红如血一样,“孙先生,常言说的好,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先生医术通神,不但奴家,就是皇上都是喜欢的。只要先生留下,荣华富贵、加官进爵指日可待,要说一步登天,也是不为过了。可先生这时却要走,可是不给奴家面子吗?”他说到最后,娇柔的声调中已满是肃杀之意。

冰儿见状,神色畏惧,知道这才是穆大人的本来面目。

在后宫的人大都知道,宁可得罪皇帝,也不能得罪了穆大人。穆大人的心意比起皇帝还要难测,而这个穆大人的手段也远比皇帝要狠辣许多!

孙简心目光转动,轻叹一声道:“穆大人……在下一介草民,怎敢不给大人面子?”

穆大人微喜道:“那就留下,不能推搪。”他这么一说,又没了肃杀的气息,宛如个女子在撒娇。

孙简心沉默半晌才道:“穆大人,恕在下唐突问一句,穆妃可是平日少在宫中走动,整口在阁中,这才渐渐生出毛病来?”

穆大人不知他为何扯到穆妃,微有惊奇道:“不错,正是如此,孙先生如何知道?”

“那穆妃以前呢?不知是什么性子?”孙简心问道。

穆大人轻叹一声,并不讳言道:“她以前其实是个丫头,跑跑跳跳、吵吵闹闹的,跟随皇后入宫以后,话就少了,走动也就少了。奴家倒是更喜欢从前的那个她……只是……”他欲言又止,反问道,“孙先生问这些做什么?”

孙简心缓缓道:“人各有天性,若能顺其自然,最好不过。勉强压抑,极容易出病。穆妃就是如此,只是性子受了压抑,这才闷出病来。穆大人和她兄妹情深,对此应该体会颇深。”

穆大人心想,你是不知道我义妹为何不能跑跳了,这宫中的事情,怎能说清?但感觉孙简心目光清澈,直指内心一般,对他兴不起反感,终于道:“你的意思是,你本是闲散的性子,不想被宫中规矩束缚,因此终究还是不想留在宫中了?”

孙简心道:“想穆大人亦是性情中人,当知……在下的难处。穆大人若有心,还请成全在下,莫让在下为难。”说罢深施一礼。

高阿那肱一旁看到,暗想这个孙简心好不识好歹,竟敢忤逆穆提婆,以穆提婆的性子,如何会听你说?只怕你转瞬将好事变成祸事,出不了这宫城!

不想穆大人只是看着孙简心,目光极为复杂,许久才道:“那以后若有机会,奴家请先生再来宫中医病,不知道先生可否愿来呢?”

孙简心暗自松了一口气,听出穆大人言下之意,微笑道:“在下若得召唤,绝不推辞。”

穆大人悠然一笑,挥挥手道:“好啦,怕了你了,奴家会和皇上说,让皇上莫要勉强孙先生为官,但孙先生也莫要忘记答应奴家的事情。至于今晚的宴席,还是要聚聚的。”

孙简心立即道:“在下定会赴宴,只是眼下还要出宫做些事情,不知道穆大人可否应允?”他心中在想,那个慕容晚晴,最好早带她离开宫中。

穆大人不问孙简心要做什么,只看着他的双眼,半晌才道:“好,你可暂去,冉刻求和他表妹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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