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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心【1-6部】(出书版)(104)

“孙思邈?”那叫常安的凝眉思索,“关中那神童?我怎会知道他的下落?”

慕容晚晴大奇,才要询问个明白,房门吱呀一声响,已然开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仆探出头来道:“老爷回来了?”

青天白日下,那老仆蓦地出现,倒把慕容晚晴吓了一跳。

那叫常安的嗯了声,听那老仆颤抖的声音道:“老爷回来的正好,小姐也回来了。”那叫常安的目光一厉,喝道:“你说什么?”

他虽老,但一直极为沉冷,似乎山崩面前色不变。但这刻,他的声音中带着极为惊怖的意味,慕容晚晴听了,不知为何,浑身竟泛起一股寒意。

可那股寒意转瞬被更为惊奇的事情代替……

她透过那开启的门缝望向庭院之中,神色的惊异,万千工笔难以描绘。

那叫常安的见到她的神色也是心惊,霍然推门向里望去,愣在当场。

庭院中梧桐树下站着一个人。

那人实在普普通通,周身上下没有半分奇怪的地方,他的脸乍一看,颇为年轻的样子,脸上甚至带了分纯真,可你多看几眼,就会发现他其实是个沧桑的人。

这世上只有一人有这般的奇异。

那人就是孙思邈。

慕容晚晴见到孙思邈立在院中的时候,着实和见鬼了一样。她一直在追孙思邈,跟随那叫常安的人来,显然也是为了孙思邈,可蓦地在这里见到,心中还是满是错愕之意。

霍然扭头望向那叫常安的人,慕容晚晴才要问他搞什么鬼,就见他快步进了庭院,望着孙思邈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慕容晚晴愣住,就见孙思邈笑笑,目光从她身上掠过时,带分讶异,但也带了分放心。慕容晚晴见了,一时恍惚,就听孙思邈道:“在下孙思邈,阁下可是张季龄吗?”

慕容晚晴耳边如同有炸雷响起,霍然望向那叫常安的人,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张季龄?

这叫常安的人竟然就是张季龄?江南第一富豪?

她当然知道张季龄的名声,也想到常安两字多半是张季龄的字,却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人居然是这般模样。他哪里有半分首富的样子?

可若不是江南首富,徐陵怎么会另眼相看?可若是江南首富,怎么会过得这般寒酸?

最关键的一点是,张季龄怎么会用五行卫的暗语?

慕容晚晴惊疑不定,只感觉千头万绪无从理起,但心中总有分惊怖的阴影,挥之不去。

那叫常安的人有些意外道:“你就是孙思邈?”他向慕容晚晴看去,眼中的诧异更浓,显然是没想到才提孙思邈之名,转眼就会碰到孙思邈。

顿了片刻,见孙思邈点头,那叫常安的人缓缓道:“不错,在下张季龄,还不知道阁下找我何事?”

他虽是江南首富,可是穿着节俭,谈话间总带分卑恭之意,对徐陵如此,对孙思邈这么个陌生人也是一般无二。

孙思邈微微一笑,不待回答,就听庭院那长廊处有人道:“爹爹,是女儿带他来的。”那声音低细徘徊,自有一腔惆怅之意,让人一听,就忍不住地心有戚戚,暗生怜惜。

慕容晚晴霍然扭头,就见到长廊内站着位幽静的女子,轻纱罩面,正是张丽华。

这里如果是江南第一富豪张季龄的府邸,张丽华出现在这里再正常不过。

如果张丽华出现在这里,那徐陵提亲一事也就好解释了。

太子就是陈叔宝,陈叔宝就是响水集那个陈公子。陈公子当初在响水集,就对张丽华极为痴迷,看来终究打探到张丽华的底细,因此才嘱托徐陵前来提亲。

所有的事情,这么解释实在合情合理。

可慕容晚晴偏偏知道,这里面绝对有极大的问题!

她心思飞转,并没有留意到张季龄望着女儿的眼中闪过分诡异。

张季龄望着女儿,缓缓道:“你来了。”

他的声音很沉静,但也有分不太正常。父亲见到女儿,本应亲热欢喜才对,他为何这么冷静?

见孙思邈正在望着自己,神色似有分异样,张季龄展颜笑道:“请孙先生先坐会儿,在下和小女有事要说。”言罢,他快步走到张丽华的身边,拉着张丽华走入堂中,离孙思邈远远的,这才低声说着什么。

慕容晚晴终于回过神来,一步步地走到孙思邈身前立定,轻声道:“你的伤好些了吗?”她本来有万千话语,不知为何,开口竟有点言不由意。

孙思邈道:“不碍事了。你能逃出通天殿,我终于放心了。”他一路行来,其实一直担忧慕容晚晴的下落。今天蓦地相见,虽然吃惊,但是真心真意地关切。

慕容晚晴垂头看着足尖,心乱如麻。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了句,相视而笑。

望着孙思邈那暖暖的笑容,慕容晚晴心中歉然,却不能不找理由道:“慕容家一直和齐国作对,当然会和陈国的人有些联系。这个张季龄颇有财势,以前和慕容家有过往来的。”

她说的当然是谎话,以往这么说的时候自然而然,但今天说起来,竟有点磕磕绊绊。

不闻孙思邈言语,她抬头望去,见他略带惘然地远望着正堂交谈的张季龄父女,低声道:“你……你不信吗?”

孙思邈回过头来,看了慕容晚晴许久,突然道:“你瘦了些。”

慕容晚晴一怔,心中有股热流升起,直冲鼻梁。她忙抬头望着梧桐萧萧,不想让情感外露。良久,还感觉孙思邈注视着自己,慕容晚晴故作冷漠道:“你当初说走就走,后来怎样了?”

孙思邈终于移开了目光,轻淡道:“大水来时,最危险的就是张小姐,我总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他欲言又止,心中暗想,更何况冉刻求早求我救她,却不知道……冉刻求现在哪里?

对那个市侩油滑又带着赤子心思的冉刻求,他其实很是挂念,不过一路惊险,他也的确无暇再去照顾冉刻求。

慕容晚晴哦了声,半晌才道:“原来你离我而去,是为救张小姐了。”

想起那时地宫的惊心动魄,慕容晚晴想问问,那时候如此危险,你为了她,难道命都不要了?

她终究没有问出口,只是故作平静道:“你救了她,她无依无靠,只能求你将她再送回建康?于是,你就和她来到这里?”

“正是这样。”孙思邈笑笑。

“就这么简单?”慕容晚晴又问了句,自己也不知道想得到什么答案。

不待孙思邈回答,突然听院墙外人声鼎沸、马嘶嘈杂,竟似有不少人向这个地方涌来。

张季龄也听到喧哗,忍不住走出大堂,就听大门呼呼直响,那苍老的管家才开了门,一堆人就冲了进来,为首那人尖细着嗓子道:“太子到。”

慕容晚晴立即向院门望去,见到一人俊逸依旧,雍容不在,快步走进来如同救火般,正是响水集的那个陈公子——陈国太子陈叔宝。

慕容晚晴暗自奇怪,因为她在清领宫的时候听李八百说,龙虎宗的张裕擒下了陈叔宝。李八百不像是虚言,那陈叔宝怎么还会安稳在此呢?

陈叔宝身后又跟了数人,抬着三口大箱子放在庭院之中,看起来很有些分量。

张季龄见了,暗自皱眉,还是上前施礼道:“草民拜见太子。”他就算是江南的富豪,毕竟还是在陈国的地域。江南乃陈氏父子的天下,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陈叔宝见了,疾步上前道:“伯父莫要多礼。”说话时,他的目光落在了正堂中的张丽华身上,竟一时痴了,不知再说什么是好。

可他以太子身份居然称张季龄为伯父,实在让一干随从都是目瞪口呆。

那些随从不是宫中侍卫,就是宫中的太监,来到这里本是不可一世,大呼小叫,见到这种情形,立即收敛了声息,大气都不敢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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