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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239)

作者: 卿妃 阅读记录

“属下不敢。”

“哼。”凌翼然不悦地出声,“十九妹此次非嫁不可,作为王女这是她应尽的义务。”而且作为十二弟的胞妹,也更容易控制。他说一半藏一半,不该让人知道的绝不多言半句,“若不是本殿看得清楚,还真会以为你迷恋祥瑞。”

嗯?林成璧不明所以地仰望,眼中满是疑惑。

“不明白就慢慢想。”凌翼然斜眼一挑,哂笑道,“待本殿拿下翼国,到那时你若还能露出这般表情,本殿就将祥瑞嫁给你。”

“主上……”闻言,林成璧很是感动。

“好了,你去安排人手吧。”凌翼然关上木窗,眉间藏着一丝狠绝,“别忘了叮嘱护卫,虽然这次是顺水推舟地让左相诈死,但卿卿要有丝毫损伤,就让他们用命来抵吧。”

“是。”窗上的影子慢慢褪去。

凌翼然半转身,虚眸望向图上眠州。

定侯,就算你跟去又如何?到最后她还是会回来,谁要她是一个傻姑娘呢。

不知何时,那颗红豆已在心底悄然发芽,无声无响地茁壮成了大树。今宵他枕着满枝浓荫,于夜深时如痴如醉地想她。想到情难自抑,想到心跳如鼓,想到他难以入眠。

俊眸闪动着骇人的情意,紧握的右拳爆出青筋。

快来吧,卿卿,快来吧。他,都快等不及了。

……

四月的风浅浅吹过,吹响了流水,吹暖了夏阳,吹得满园牡丹香。

细白的手抚着前额,眼前渐渐清明。原来是梦啊,害的她真以为自己兽性大发将那人生吞活剥了去。她抱紧薄被,心头涌动的不知是庆幸还是惋惜。

雪青色的床幔轻轻拂动,漾出风之流韵。她暗叹一声,望向幔外忙碌的人影:“艳秋。”

暗蓝色的纤影微地一滞:“大人,您醒了。”

“嗯。”她抚开颊上的长发,懒道,“我睡了多久?”

“足足三天四夜。”

“啊……”怪不得她差点将虚幻当成现实,原是睡了这么久,也梦了这么久。想到这,清美的容颜染上一抹胭脂,她羞赧垂首,心虚地转移话题:“这几日可有异动?”

“昨日宫里送来了诏书,王上命大人为护送祥瑞公主远嫁,以促青翼两国之谊。”

“哎?”她撑手坐起,喃喃自语,“原先定的人不是我啊。”

艳秋停了一会,又道:“九殿下说了,这是大人恢复真身的大好时机。”

“我明白了。”她恍然大悟,原是允之暗中斡旋。是该走了,那日王的话犹在耳边,让她不由心惊。

“大人。”幔外影动,艳秋的语气有些急。

“嗯?”她敛神回应。

“以后……”纤影局促微移,他卑微出声,“以后……艳秋还能跟着您么?”

幔内那人失笑,引得他一阵心慌,下意识攥紧衣襟。

“当然。”不知何时,她已不用假声虚应,柔美的女音轻轻响起,“我说过,你是我弟弟。”

这一句驱散了他心底的不安,蜷曲的手指缓缓伸展:“嗯……”他眼角微涩,转眸看向床边。接下来就将时光让给有情人吧,毕竟只有看着这位侯爷的时候,大人才会露出幸福的神情。

他的大人,他的姐姐啊。

妖美的眸子弯成月牙,精致的菱唇绽出笑意:“要没什么事,艳秋就先下去了。”

待行至门边,只听身后一声:“等等。”

他偏身站定,但见尘埃在酒色暖阳里游弋。

“艳秋,离开云都前我还要给你登户籍呢。”

是啊,有了户籍,他就不再是畜生了。要在过去,这等美事他可想也不敢想。

“户籍上是要写姓的。”

他眉梢微动,眼中溢出悲哀,可他没有啊。

“前几日,我恰好得知了你的本姓。”

一声如惊雷,炸破了他的思绪。

“你本姓张,生于天重九年腊月十七未时。”停了半晌,那人也、未有言语,只定定地站在原地,她长叹一声继续道,“艳秋,你不问我如何知晓?”

少年垂下眸子,藏起眼中翻腾的情绪:“那是大人的事。”

韩月下紧盯着幔外,温言劝着:“其实这些年她也不好过,你又何苦……”

“大人!”艳秋扬声打断,沉声道,“户籍上就写张弥吧,弓尔‘弥’。”

她微微颔首:“好。”

“大人请休息,艳……”他迈开步子,脚下有些不稳,“张弥先出去了。”

“弥儿,今日我就送你一个表字。”她合上眼,别有意味地轻道,“元醒。”

房里静的几近可闻风的呼吸,半晌,一声隐着难言之情幽幽响起:“张弥谢大人赐字。”语罢,他拢门离去。

月下倚在床上暗自嗟叹,忽地只觉颊边染风,她蓦然睁眼。

“卿卿。”

正对那双湛然凤眸,春意无边的梦境如潮水般排山倒海袭上心头,她的脸轰然若火山爆发。

“他会想明白的。”夜景阑撩开纱幔,深深地凝望着那张丽颜,似要望进她的心底,“这一次我送你。”

“送我?”月下垂首嚅嚅道,只觉两道灼热的目光烧上她的两颊,随即渗入肌理,迅速热上心头。

“送你北上,顺道回眠州。”他坐在床缘上,俯下身让她无处可避。

“你要回去?”她抬起头,恍神中竟没发觉温热的男性气息已近在咫尺。

疏密有致的睫毛在她的脸上撒下淡淡阴影,那一份清美看得他不禁心猿意马起来。“卿卿。”爱恋之情在他的胸口发热,清声中带抹压抑,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轮廓上轻抚。

“我们成亲吧。”

如丝缎般低稳的男声滑过她的耳际,轻而易举地迷惑了她的神智。

“好。”她听见自己轻道。

相拥的瞬间,只剩下两颗激越的心。

而后一吻绵长,如诗句千行,在唇齿间婉转低吟……

乱世二年四月初九,青隆王十九女祥瑞公主远嫁翼国,左相丰云卿陪使。恰逢定侯夜景阑启程归眠,赤江之上楼船百里,旌旗蔽日,可谓风光无限。

然四月二十一,行至琥州双生峡突遇伏击,主船尽没,丰云卿力战而亡。至此青国再无少年丞相,融融春柳月俨然绝唱。

----张弥《战国记?青纪》

……

蓝天似海,流水如云,狂烈的江风吹凉了夏日,如一头猛虎撕咬着那身绛红官袍。

“娄敬,这几个月真难为你了。”丰云卿站在赤江大坝上,微散的长发扑打在她清秀的假面上,徒增一抹艳色。

“没有,没有,一点都不苦。”何猛摸着头,敦厚地笑着。

“现在云都已是天翻地覆,各机要位置上都是我们的人。”丰云卿转过身,唇角微扬黯淡了夏光,“娄敬,不日你就可以重回云都了。”

“大人。”何猛收起惯有的羞涩,高壮的身子在风中纹丝不动,“下官只想留在琥州完成赤江工程,还望大人成全。”

丰云卿微挑眉梢,难掩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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