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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同爱(出书版)(8)

作者: 金陵雪 阅读记录

闻人延瘫在床上,闭着眼睛虚弱道:“不是你关的?”

没奈何,匡玉娇爬起来,穿上睡袍,趿上拖鞋,走到门边,正要关上,突然长了个心眼,探头出去一看——一片漆黑,悄无声息。再望向走廊尽头,儿子的房间是黑的,继女的房间倒是微微透出些光来。

她愣了一会儿,便走过去。拖鞋踏在地板上笃笃作响,结果那光突然就熄灭了。她心里有些疑惑,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再折回来时,丈夫已经睡熟了。

闻人玥第二次见到聂未,已经十五岁。

外公退隐了。贝海泽读医科去了,愈发没人管束。上课就把课本一竖,躲在后面修发梢,剪指甲。老师点她起来回答问题,一问三不知。

那时候很流行叠幸运星,编小金鱼,一下课,她就戴上耳机,一边听音乐,一边低着头做这些手工。踏入青春期,又取了牙套,她长得愈发地美了。已经没有人不知道她后母是谁,再看她,小圆脸上缀着樱桃口,白皙皮肤衬着乌黑长发,一身流行服饰从不重复,就觉得她的美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

小孩子不知道什么叫蛊惑,只知道这个女孩子肯定是可以随便的——一个女孩子是否随便,竟然交到了那些和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的旁人手里去衡量,岂不可笑。

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现在拍个成人片算什么?各种青春玉女的艳照还满天飞呢。可是那时候一个女孩子的继母是成人片□,那就让人不想尊重她。

恶意如瘟疫般蔓延。

总有男孩子课间跑过来看她,敲着玻璃喊她的名字,要给她买零食,买文具:“小耳朵,放学等我一起走。”

她一律不回应,一下课就骑自行车回家。可还有大胆的来别她的车轮,扯她的书包带子,甚至要伸手抓她的耳机:“交个朋友嘛。”

心里慌张,她不假辞色;音乐声中,她将自行车蹬得飞快。

即使这样自爱,大家依然前仆后继地来亵玩这个小美人。就连美术老师也开始找她麻烦:“这堂课我们讲黄金比例。闻人玥,你站到讲台上来。”

身为文艺委员,她乖乖站到讲台上。美术老师摸着她的脖子,胳膊,腰,膝盖:“大家看一下闻人玥的身体比例……”

闻人玥猛地跳下来,回到座位上,将课本一竖,躲回自己的小天地。

她不喜欢身体的变化,频频弯腰。匡玉娇着急,一掌拍到她背上去:“你正是一生中最美的时候,为什么要驼背。直起来!你再这样畏畏缩缩,眼睛也会瞎掉。还有,那些男孩子喜欢你才找你玩,就算存了坏心思,你也要学会处理,不能一味躲避。”

闻人延劝道:“算了。爸爸给你包个出租车,以后每天放学你坐车回来吧。”他也不希望如花似玉的女儿轻易就被男孩子拐跑。

她望向继母的眼神变了,有些怯怯,又有些哀怨。匡玉娇心想这是叛逆期到了,她的叛逆期怎么又和其他女孩子不同!为什么不和父母大吵,要做一副受伤嘴脸?一时间匡玉娇有点忿恨——自己十五岁在做什么?她呢?十五岁有幸福的家庭,无论衣食住行,予取予求,还不满足:“闻人延,你的女儿,你自己管吧!”

毕竟还是生分了。继女闻人玥和继母匡玉娇的蜜月结束了,进入磨合期。

那天上生物解剖课,和闻人玥做搭档的是个横冲直撞的男孩子。她第一次看到青蛙白白的肚皮,已经有点恶心,肚子绞痛。那男孩子一刀下去,满肚的肠子稀里哗啦流了出来。

一起流到地上去的,还有闻人玥。

她素来生理期前会肚子疼,以为挺过去就好了,结果那天的疼会在肚子里跑,好像铁扇公主误吃了孙悟空一样。痛得死去活来,直在地上打滚,生物老师立刻打了120把她送到医院去。

那天在急症室轮值的正好有聂未。

他退伍不久,整个人由古铜变作了黝黑,一双眼更加锐利,一对手更加坚定。伍宗理已经收山,人走茶凉;应思源虽然照拂他,但新进医生照例要在各科室轮值一年后再入专科。

很快确诊为急性阑尾炎,安排手术。闻人玥疼得狠了,黄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下来,十只粉红色撒着银粉的指甲,不知道抓着谁的胳膊,简直是涕泗交流,说不要做手术:“会留疤的……我有一个同学……好大一条疤痕……”

闻人延出差在外,匡玉娇匆匆赶来,苦苦哀求:“可不可以保守治疗?她还那么小,肚皮上留条疤,以后穿泳衣多难看。”

急性阑尾炎是最常见的急症手术,主任想了一想,倒笑着来问聂未的意见,其实有点考他的意思——都知道他是伍宗理的爱徒,年纪又轻,便对他更加挑剔:“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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