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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有女未长成(47)

作者: 赏饭罚饿 阅读记录

她不说话,陆阳也不说话,四周静的可怕。过了一阵,她开始拿眼睛偷偷瞄他。

陆阳仍沉着脸,一身风尘仆仆,连铠甲都没脱。

“你又赶夜路了?”

他未言语。

容萤缓缓问道:“几天没睡了?有好好吃饭么?”

“……”

陆阳从小时候就不喜见她杀生,哪怕自己做饭都是个残废也从来不让她动手杀鸡杀鱼。他是打心底里希望她做个善良温柔的人,最好还能救死扶伤,要不是出家要剃头还得告别红尘,估计陆阳都想送她去当姑子。只可惜事与愿违,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两人就这样坚持了很久,陆阳轻叹了口气,似乎也在检讨方才的话是否讲重了,刚想再说几句,容萤忽然上前两步,张开手搂住他,结结实实的抱了个满怀。

只这一瞬,他身子骤然一僵,紧绷得宛如一块石头。

“好了好了。”容萤埋在他怀中蹭了蹭,“你别恼了,我也就是闹着玩,没打算真把她怎么样,往后都听你的,我不动她就是了。”

陆阳没再动弹,就那么僵直的站着。她长高了许多,双手已可从后背环住将他,温热的脸颊贴在胸前,异常的柔软,每一次的吐息都能透过衣衫,直达他肌肤。

他呼吸一滞,连心都莫名跳得很快……

抱了良久,容萤低低“咦”了一声,从他胸膛上抬起头,“你心跳声怎么和平时不一样了?”

陆阳忙别过脸,不自在地挣开她,侧过身子进屋去烧水煮茶。

“你、你晚上想吃什么?”

“你随便做啊。”容萤拉了凳子坐下,眯起眼来冲他笑,“我都行。”

“嗯……”

他手忙脚乱地把茶壶放下,在原地里发了会儿呆,又似想起什么,走到灶间去生火。

容萤就用手支着下巴,目光一转不转地盯着他的背影。

她发现陆阳变了。

从很早之前就发现了。

虽然小时候他也常常这么欲言又止,或是举止古怪,但现在的他,更多的是沉默,或是躲避。不知为什么,容萤觉得他似乎……很怕自己?

或者可以说是,他很怕看到自己。

乍然回想,陆阳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和她对视过了。

五年的时光中经历了数次征战,岁月把他打磨得愈发沉静,身材也愈发朗硬。

只是,容萤总感觉到,他老了。

那种老并非是年龄上的,也不是容颜的衰变,而是心理的沉淀。

她隐隐觉得陆阳的心中远远不止是二十来岁的阅历,他要比同龄人更加老成,稳重,像是早已过了而立一般。

吃过了晚饭,容萤坐在床边,看他把被子取出来,铺在地上。

“剿匪还顺利么?”

他没抬头,颔首说还好。

“那你这次打算住多久?”

陆阳顿了一下,“两个月,这段时间空闲,等过了年,还要接着练兵。”

她把枕头拿过来,搂在怀里,慢条斯理的玩,“真尽职,你一定是本朝日子过得最清苦的将军了,要我说给你立个牌坊都不为过。”容萤调侃他,“上回元宵,皇爷爷问我你住在哪儿,我都没好意思讲。”

她没穿鞋,光着一双脚荡来荡去。

“你俸禄也不少,干嘛不去盘套好的宅子?”

陆阳铺好了床,坐在上面回答她,“这样能推掉不少麻烦的人。”

容萤一愣,想了想,那些朝中大臣礼尚往来的奉承拜访,的确是有些讨厌。

“那也不能把钱都给我吧,你自己不花?”

他放好枕头,“花的地方少。”顿了一下,补充道,“留给你做嫁妆。”

容萤微微一怔,随后朗笑出声,也不知是在笑什么。

陆阳被她笑得有些尴尬,“行了,睡吧。”

她好不容易才收了笑,点头:“嗯。”

熄了灯,屋里一片黑暗。

陆阳就在她床下不远的地方,打着地铺。

容萤十三岁之后,他们俩就没睡在一起了,这两年,每回她溜过来玩儿,他不是住在军营,就是睡在地上,或是去伯方家凑合几晚。

起因还要从十三岁那一日说起。

第30章 【初长成】

那是个炎炎夏日,陆阳的军阶才刚升到校尉一职,因为容萤跑来,周朗又给他放了假。

下午耐不住热,她去镇上买了两碗冰雪冷丸子吃,吃着吃着,容萤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一低头,竟赫然看到裙子上染满了血。

彼时,陆阳正从门外进来,她端着碗走出去,立在那儿傻站着。

陆阳看见她这个样子,震惊之后也傻了,两个人就那么呆呆对望,大眼瞪小眼。

容萤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绝症,不知所措;陆阳虽明白,却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也不知所措。

过了好一阵,他胳膊有些发抖,走上前把她抱起来,在屋里来来回回瞎转悠,最后干脆烧了一桶水,把她连人带衣裳一股脑儿放了进去。

容萤便乖巧地坐在浴桶里巴巴儿看他。

四周一片寂静。

后来实在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陆阳只得从外面请了一个婆子。

老妇人年过花甲,一进门,瞅见容萤这副惨样,当即转头朝他骂道:“小孩子不懂事,你这当爹的也不懂事么?对自己闺女一点也不上心!”

“起开起开!”她抬手一挥,把陆阳推到院中去,关上门给容萤擦洗。

他站了许久,才缓缓到台阶上坐下,垂头盯着地上的石子出神。

不多时,门开了,老妇挽着袖子,甩着一身汗慢悠悠走过来。陆阳忙站起身。

她擦着汗和他说了一通需要注意的话,末了问道:“小娃娃她娘呢?”

“……不在了。”

老妇这才缓和了脸色,生出些许怜悯来:“那你可得好好照顾她,这大夏天的尤其忌嘴,别吃生冷的东西,也不要玩凉水。小孩子贪凉,一玩起来就什么都顾不得了,事后又会疼得满地滚,自己折腾自己受罪。”

“来了这个,今后就是大姑娘了,男女有别,叮嘱着些少让她和男孩儿一块儿玩。”

陆阳只得点头,一一应下。

给了些钱将人送走,一转身,就看到容萤趴在门后瞧他。

他唤了一声。

容萤便跟上来,捧了那碗冰雪丸子给他吃,陆阳却摇了摇头,把她拉到屋里,窸窸窣窣地开始收拾床。

那是她第一次癸水,也就是从那日起,陆阳再没和他睡一块儿了,不过担心她夜里害怕,偶尔也会在床下打地铺。

深秋的晚风呼呼而吹,借着淡淡的夜色,容萤翻过身来看他。

入目是陆阳宽阔的背脊,有一道很浅的光芒落在那上面,依稀可见得身子微微起伏,似乎已经睡着。

这些年来,他的背瞧了不止一次,再熟悉不过,那些青丝散在外面,其中有分明的白色。

陆阳的白发比从前更多了。

起初她还很喜欢给他拔白发,每次找到一根都欢喜不已地收到那个小荷包里,直到后来白发越来越多,已经能够拧成一小束,她就没有给他拔过了,因为知道怎么拔也把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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