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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君(58)

“想什么呢?看你这表情……该不会是在想咱们三少爷吧?”话刚说完,她就赶紧往旁边偏了偏,正避开对面扔来的一个线团。

“哎呀呀——”

秀儿笑得越发欢快了,拍掌便道:“出去了一圈儿,脾气都变大啦。”

听君忍不住也笑了起来,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针线来对着那袍子就开始勾线,秀儿见她不搭理自己,歪头想了一会儿,索性走上前去挨着她坐下。

“诶,你跟我说说,公子特意带你一个人去临安……这路上,你们是不是……”

听君闻之一怔,伸手就将她嘴捂住,皱眉微恼。

——这话可不能乱说。

“怎么啦?”秀儿把她手拿下,纳闷,“三少爷巴巴儿的把你带走,咱们大家伙儿都以为他有那个意思呢……难不成,他还没对你……”

听君往她脑门儿上戳了一下,笑着摇头。

——他怎么会是这种人。

“就算没有,那肯定回来也会有打算的。”秀儿凑到她耳边低语,“今儿我一路上走回来,好些人说三少爷打算纳你为妾呢。上回他也这么不管不顾地往咱们这地方来瞧,不也是为的你么?依我看有门儿。”

秋亦今日才回府,如何可能考虑这档子的事儿,想来不过是底下人胡乱传的闲言碎语。她心里颇感疲惫,轻叹一声。

——就是有这事又能如何,当人家的妾,便是很得意的事了么?

“难道不是?”

秀儿满眼不解地望着她:“咱们什么身份呀,卖到庄子里,做个几年,不就盼着运气好能被主子瞧上么?你还想往后出门嫁个小子?”

——安安稳稳的,有什么不好?总好过和人勾心斗角的舒坦。

“你啊……”秀儿顿觉无话,只撇嘴看着她,“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

听君微微一笑,低头继续补那衫子。

*

月冷草寂,树影阴暗,子时将至。

明月山庄东院的一间房内,一灯微亮,隐隐有一阵极轻的叩门之声,继而便听得“吱呀”的动静。

月光之下,一人低着头走进屋中。因夜间清寒,他搓了搓手,将罩着的披风取下来,在那旁边搁下,正抬眼,瞧到那桌边还淡然喝茶的人,不禁愠怒。

“二姐,你白日里怎么老帮着那野种来损我?你存心的是不是?”

“我呸,什么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秋月把茶杯往桌上狠狠一掷,冷笑道,“你们两个,一个是妾生,一个是私生,和我半点干系都没有。谈何帮谁不帮谁?”

“你竟这么想!”秋恒往手边墙上一打,气恼不已,“我们可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就算同父异母,好歹也有姐弟之情,那野种平白无故□□来,算什么!”

“好大的口气啊。”秋月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笑道,“你今儿还来跟我谈姐弟情谊了?别的不说,你拿什么和人家比?文不成文,武不能武的,秋家这几年败在你手上的铺子还少了?”

“那又如何!只因我才入商道,涉世未深,不懂其中窍门罢了!怎么的也好过秋亦。他这山野村夫,哪里懂商场上的事故!”他说起话来成竹在胸,脸都不红一下。

秋月自知此人无能,说话又毫无大脑,从小便不愿与他来往,眼见他此刻口出狂言,心里也唯有冷笑。

“你这大半夜的寻过来,就为了和我说秋亦的不是?”

听她提起正事儿,秋恒才敛容抚掌道:“当然不是!弟弟这是要有要事和二姐商量!”

“什么要事?左右不过是秋亦的事罢?”她漫不经心地去拿桌上的果子,却暗忖道:这厮定是要来找自己讲和,好将矛头都对准秋亦。

“二姐果真冰雪聪明,不用弟弟说口,就能猜得到!”秋恒笑得谄媚,撩袍于她旁边坐下。

“二姐既已知道,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他忽的压低了声儿:“老爷子的状况,横竖不过这两日了,眼下他大老远跑过来,定是对那份家产虎视眈眈。”

秋月心里有数,略略颔首:“按辈分,他在前,你在后,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言罢,就嗟叹道:“要是大哥没死,怎么也轮不到他,真真是不值啊!”

“是啊……”

秋恒敷衍地应和了一声,却咧着嘴对她笑道:“不过,若是……这野种没了,这偌大家业不就是你我二人的了么?”

看他笑容如此恶心,秋月心底唾弃,脸上还是带笑:

“哟,怎么敢,我的嫁妆恐怕不及四弟十分之一的多吧?”

“诶,二姐这就见外了。”秋恒腆着脸笑嘻嘻地给她倒茶水,“若是你我二人合谋此事,老爷子的家产自然是对半分了,怎么能让二姐吃亏呢!”

见她神色已有缓和,抿着茶若有所思地笑了一笑,秋恒这才略略放心。她此次明有婚约在即,不赶着成亲却要回来看老爷子,只怕是为了这家产,大约沈家那边也正是为此才放她归来。否则老爷子一死,守孝三年,她那时已二十多,对方怎还会要。

想秋月为人心狠手辣,这对半分,定然满足不了她的胃口,待得干掉了秋亦,她保不准也会除掉自己,得事先谋好下一步才是。

那边,秋月一边儿喝着茶水,一边儿挑着眉观察他眼神。

心道:这小子没安好心,怕是自己对付不了秋亦,想玩个借刀杀人,到时候再坐收渔利。秋家这万贯家财,落到他手里还不得全废了。

两人心里各怀鬼胎,皆自顾思索了一番,秋恒先回了神,忽而道:“不过如今这野种倒学了一身三脚猫功夫,寻常方法恐是奈何不了他,倘使请杀手来,免不了还会打草惊蛇……”

他摸着下巴,皱眉摇头:“不知二姐何有高见?”

秋月垂眸沉默了少顷,悠悠盖上茶盖。

“硬的来不成,咱们就来软的,来个计中计,量他怎么能耐,终究也是孤军奋战。”

虽听不懂她说的什么,秋恒还是赞道:“妙妙,妙极!山庄到底是我们的地方,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得让他翻不了身!”

“别高兴得太早。”秋月横了他一眼,“你这急性子该收敛收敛,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就糟了。”

“是是是,二姐教训的是,二姐教训的是。”他连连点头,“不知……这计划是怎么想的?”

秋月抬头望了望外面,继而低低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

孟月春草吐绿,满日阳光灿烂,空气清新,窗外鸟啼阵阵,悦耳动听。

秀儿才把厨房送来的一盒点心和一篮果子收了下来,欢喜雀跃地朝听君道:“你说这朱管家,平常一毛不拔的,这几日隔三差五的就送东西,定是看三少爷宠你的缘故。”

听君摇了摇头,正把发髻梳好,转首便瞪了她一眼。

——别胡说八道了,管管你的嘴吧。

“我又没说错,你看他对你这么好,只凶咱们没见凶你的。”她努努嘴,挑了个干净的在袖子上擦了擦,就往口中送。眼见听君穿戴好衣裳就要出门,张嘴就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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