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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君(50)

正在这时,那门外听得有人冷哼。

“君堡主,背后论人,非君子所为。”

听君浑身一颤,举目望去,秋亦恰立在门口,双手环胸,素衣长袍,形相清癯,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只悠悠瞧着他二人,似乎就那么站着就已是一种嘲讽。

昔时满心不爽地起身来:“你几时来的?躲在外面偷听,不一样非君子所为么?”

秋亦冷笑道:“大老远就听得有人在那儿吹笛子闹心得很,还不让人过来看一看了么?”

“我这笛声哪里闹心了!”昔时不服气地把玉笛递给他,“你能耐,你到时吹个比那还好的。”

“我才不吹。”秋亦擦肩自他身边而过,“你碰过的东西,想来不干净。”

“你!”知道他这张嘴说话向来阴毒,从前在山庄吃他的喝他的,只因他憎恨秋家人才不管不问,眼下在外就更目中无人了。

昔时狠狠握了拳,自不想和他一般见识,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去。

此时,屋里已是满地杏花,香气即使淡淡的,秋亦却还是忍不住皱起眉来,他惯来不喜欢这种香香甜甜的东西,听君只见他眉峰紧锁,心里就惴惴不安,还在揣测是不是方才被他听到了些什么。

“好些了么?”

听君还未动作,他已挨着床边坐下,自然而然地出手覆在她额头上,微带了薄茧的掌心温暖异常,似乎和外面的阳光无意。

她不由自主地觉得耳朵有些灼热,轻轻点头。

感觉到她烧的确退了,秋亦才放心地放下手,不咸不淡地问道:“怎么,他又来提要你回他君家堡的事情了?”

听君一边点头,一边打量他表情。

——我没想去。

“不妨事。”好像知道她会这么说,秋亦低头取了她手边的书来翻看,“等过完上元我们就回去,只和庄里的仆从说一声,不让他进庄就是了。这人也难缠的很,浑起来这么没脸没皮的。”

难得看他也能说这种话,听君忍不住笑出声,怎料刚一笑顿觉咽喉痛痒难忍,喘不过气来,她捂着胸口猛咳了一阵,秋亦只道是她风寒未好,遂去桌上倒了杯茶水。

“病都没好痊,还开窗子作甚么?”

但听她还是咳着,那模样像是要把血给咳出来,他看着纠紧,忙上前抚了抚她背脊,大约隔了半盏茶的时间,听君方缓下来。

秋亦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茶杯塞到她手上,自己去将大开着的窗户关了。

听君抖着手捧着那茶杯慢慢喝着,心里十分歉疚。说来也奇怪得很,此次大病初愈后,她总感到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卡在那儿,想吐也吐不出,吞又吞不下,好在这种感觉并不常有,否则真真难受死了。

秋亦把她床头的书简单收拾了一番,仍旧在近处坐下,替她拿了茶杯搁着。

听君越发觉得过意不去,脸颊微红,只拉住他。

——公子若有事,大可去忙不用管我,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秋亦冷笑道:“好心关心你,你还嫌我麻烦不成?”

听君手忙脚乱地摇头又摆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她那模样,秋亦神情将眉一挑,神情只是淡淡的。过了一会儿,他才伸出手,把她发丝上沾的几枚杏花拂落,幽暗的香气在鼻尖,分不清是杏花还是别的什么。

他竟也有几分想知道,昔时适才问她的那一句话了……

听君怔怔地望着他,一时连呼吸都变得短了,胸腔之内心没由来的砰砰直跳。

秋亦手停在半空,似也发现不对劲之处,他飞快起身背了过去。

“走了,你好生歇息。”

语毕,也没再回头看她,脚不停步地走进了屋外杏花暖阳之中。

第29章 【上元佳节】

又过了几日,听君和白琴身子基本大好,正逢上元节,晚饭时候,白家老爷便在厅内点了数只巨烛,厅前挂着两盏硕大花灯,喜气洋洋,其中又大摆筵席,请了方简等人上座用饭。

白琴和秋亦相对而坐,两人仍是话不投机明枪暗箭吵得不可开交,白凌和方简见状皆是一笑,反而觉得热闹得很,也都不搭理,只任他们吵。

白琴虽和秋亦不和,但经上回劫持一事,对听君倒不这么排斥,总觉得心里欠她一份人情,左右过意不去。酒过三巡,白凌方简二人于首座唠唠叨叨谈些话,白琴却早已吃饱,搁下筷子走到听君旁边挨着坐下,笑盈盈地道:

“你今晚可忙不忙?不如我带你去逛逛扬州城的夜市吧?今天过节,这外头可热闹了。”

听君正在喝汤,因听她这话,倒有些受宠若惊了,连忙放下碗来,望着她粲然笑了笑,刚要点头,又迟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去看秋亦表情。

后者吹了吹汤碗,也早发现她眼神,淡淡道:“看我作甚么?你要是想去就随她去了就是。”

“就是。”白琴努努嘴,嗤了一声,“咱们俩一处玩,干他什么事,我说你别这么怕他,你越是怕他他越得了意了。”

听君只是笑,也不好得表示什么,安安静静点了点头。

座上的白凌闻得白琴此言,摸着胡须思索片刻,也笑道:“说得是,这好好儿的花灯节就该你们年轻人出去玩耍玩耍,老闷在屋里岂不是白白辜负了这佳节么。”语毕,就朝那边津津有味啃着鸡腿的白涉风道:“风儿,秋贤侄和君堡主初来此地,自不熟悉,为父一把年纪了,也不去煞你们的风景,你带着他们出去到处玩一玩,看一看,就当代为父尽地主之谊了。”

白涉风赶紧咽了嘴里的鸡肉,忙不迭地答应:“是,孩儿遵命。”

秋亦正想推拒,那边的方简也笑呵呵点头:“对对对,所谓‘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少易也该多出去走动走动,何况两个姑娘家在外,咱们也不放心是不是?”

他话语尽数被噎在喉,想了想还是默然暗许了。

待得众人用过饭,白老爷拿了自家花雕和方简在书房下棋对饮,白涉风就领着他们往街上走走。才出了大门,白琴便各种不悦,双手抱臂,噘嘴道:

“我们姑娘家的出来玩,要你们跟着?真是……”

秋亦冷声一笑:“谁要跟着你们了,要脸不要?”

白琴咬着牙啐了一口:“呸!分明是我们先说要出门玩的!”

“诶诶——”白涉风腆着脸上来把两个人隔开,笑道,“大过节的,都少说两句,少说两句……咱们是出来玩的,人多热闹嘛,对不对?”

白琴和秋亦对视了一眼,二人很有默契地别开脸。

“哼。”

白琴几步就走到听君跟前,一把将她胳膊抱着,亲亲热热地笑道:“听君,我带你去看看这街上的花灯,还有灯谜可猜呢。”

秋亦只在一旁淡道:“前几日还骂人家是哑巴呢,这会子倒装起好人来了,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呢。”

听君汗颜地笑笑。

白琴白了他一眼,哼道:“要你管,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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