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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君(30)

听君正愣了一愣,还未来得及闭上眼睛,只觉得脚下腾空,四周景色飞速往身后退去,头顶的夜空斑斓的星辰,似乎也离得自己近了几分。

虽不是头一次亲身体会这轻功,但一跃而上这般高度的,她倒是第一遭看到。微微侧目之时,见得秋亦的脸离她不过几寸距离,清寒的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因将外袍给了自己,他只一件白色单衣在外,越发显得眉眼清秀,凤目生威,在这浩瀚苍穹下分外清晰。

上了城楼,秋亦稳住脚步,又旋身落下,停在那城门口的茶摊前,他先将听君放下来,继而举目四顾。

此刻街道上空无一人,万籁俱寂,连打更声也听不到。

想来秋府是不能再回去了,可别处又有何地能让他俩栖身一夜?

思来想去皆是无果,眼下离辰时还早,要等客店开张,还要等上两个时辰……今夜只怕注定是个漫长的夜晚。

“先去清阳客栈。”

他言罢拉着听君便往前街而行,按官府巡夜的规律,但凡有客栈的街道夜里会加派人手,身后黑衣人不知几时到城里,眼下只能先去客栈附近躲一躲。

不想还没走到客栈门口,便闻得头上一阵风声呼啸,他心道不好,忙伸手把听君掩在背后,待得上前一步时,对面正正当当落了两个黑衣杀手。

这两人脚才停稳,面色倒分毫不畏惧,提了刀就杀上前。那刀光晃眼刺目,秋亦微微蹙眉,闪身避开,两指一出点中他臂上少海穴,那人登时疼得大叫不已。

秋亦趁机抽了他刀来,对面另一人看得此状,一把推了那人去他面前想作虚引,不料秋亦下手半分不留情面,一刀下去就把那人手臂斩断。

听君在他身后,看得目瞪口呆。

眼见场面越来越混乱,为了不让秋亦分心,她遂趁那几人围着秋亦之时,悄悄寻了个暗处躲着。

大街之上,从前到后一望无人,只见十来个身着黑衣手持大刀的杀手与秋亦在那道中央拆招打斗,刀剑碰撞声音清脆回荡。

过了没多久,前面的客栈二楼听得一人开了窗子,满不耐烦地嚷嚷道:

“作甚么?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听君循声看去,那窗前站着的是个年轻男子,身上披了件外衫,但因离得太远,天色太暗,面容瞧不真切。

那人似乎是才被吵醒,眼看这群人还在打,摇头叹了口气就要关窗,不想往前瞥了瞥,呆了呆,又揉揉眼睛再看了看,立马咋呼道:

“师兄!”

秋亦略停了停手,回头瞧了一眼,远处那人声音立即换作惊喜状:

“师兄!我这就来帮你!”

隐约听见抄家伙的动静,听见在抬眼时,就见白涉风一脚踩在窗沿,飞身一跃,空中一个筋斗一翻,稳稳当当落在地上。他手里两把双刀舞得虎虎生威,仿若横扫千军直直逼向前面数人,这突如其来的帮手着实是在意料之外,几个黑衣人与秋亦一人交手已是吃力,眼下又多了个使刀身形疾如风的高手,几番较量下,已有数人负伤。

剩下的黑衣人退至一边,几人相视一眼,似有默契地点了点头。未等白涉风再欺身上来,就转身扶了伤者,飞快撤走。

白涉风一刀扑了个空,他足尖点地立起身子,冷眼哼道:

“无胆鼠辈,这就要跑了,还没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看家本领。”

秋亦把手里的刀往地上一扔,看着他奇怪道:“涉风,你怎么在这?”

“师兄!”白涉风抹了抹额上的汗,笑道,“上回不是说了我们也要来杭州么,这不……昨日才到,原是要处理镖局里的事情,所以就在这边客栈住下了。也没料到夜里会遇上你……哦,对了。”

他这才摸着下巴,皱眉冥思:“我看这些人的招式套路怪得很啊,不像是中原武学,师兄怎和他们闹上了?”

秋亦正要开口,抬眸看得前面一点灯光,他摇了摇头:“此地不是说话之处,一会儿官府捕快看见了更多生事端。”

“哦,对对对,说的是。”白涉风抓了抓后脑勺,想了想,“这样吧,你先随我去我住的那客栈躲一躲,等明日我们在好好商议。”

秋亦轻轻颔首:“也好。”

他拍了拍袖口上的浮灰,走了几步,在前面一棵槐树旁止住脚,侧目淡淡道:

“还躲着作甚么?出来。”

白涉风收了刀在鞘中,听得他此话,莫名其妙地探过头:“师兄,你在和谁说话啊?”

他话音刚落,听君便小心翼翼从那树后步出来,白涉风先是一愣,目光落在她那一身素净的长袍男衣,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恍悟之后便笑了起来:

“原来是姑娘你啊。”

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衫,略有些窘迫地点了点头。

秋亦不着痕迹地上前几步挡在她身侧,一手扣在她腕上,语气仍是平淡:

“走吧,先去客栈里住一晚。”

白涉风也忙笑着应道:“就是,这外头这么大风,方才你也该吓到了,回去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说着正往客栈门口走,忽而他一拍脑门儿:

“啊,还忘了告诉你!”

他搓着手,打了个响指,笑眯眯地望着秋亦:“师父也在呢。”

*

客房里,灯烛刚刚点上,听君捧着茶杯坐在一边儿静静喝茶。

白涉风听着秋亦简短叙述了一番这经过,他不由拍桌而起,怒道:

“这些个金狗,当真该死!占了我大宋大片疆土不说,还妄想从江南这富饶之地买去米粮供应他军队,简直做梦!你若是早告诉了我,我适才就杀他一个两个!”

秋亦倒没他这么大反应,波澜不惊地晃着手里的茶杯:

“他们此回行刺不成功,想来还会再来第二次,杭州我怕是不能呆了。”

“怕什么!”不料,白涉风倒是热血上涌,握拳便道,“咱们这边这么多人,不怕他来!就怕他没法走!”

“这事我不想把你们扯进去。”秋亦摇了摇头,放下茶杯,“你自有镖局的事情要忙,师父量来也不喜参合。金人虽气力大,但武功平平,加之,这徒单一姓在女真并非大姓,那人身居他国也得处处小心,不会贸然生事端。我一个人就足以应付。”

知晓他素来心气高,白涉风虽还想劝,可怕劝了他也不听。

“这事我们再议再议啊……”

“还有。”秋亦没理他那话,只抬眼看了看听君,伸手一指,“你派人,带着她绕别的路回常德。她在我身边碍手碍脚的。”

“啊?”白涉风略有些尴尬地往听君那边瞅了一眼,后者只低着头,一言不发,光是看那表情他就觉得此事不妥。

“师兄……你还真要一个人上路啊?我看还是别冒这个险了,正好这里事情办完,我也要回江陵府,大家顺路,热热闹闹的,不是挺好的嘛?”

秋亦皱着眉摇头:“我不喜欢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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