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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错换人生(74)

不过,幸好,安然发现最近有二十八人次进过厂区,而其他大多数都是来过好几次的老面孔,只有一个叫“陈小玉”的,单独来过一次。她又翻出上半年的登记表仔细核查,没出现过这个人的名字,说明是第一次来。

“这人是谁?”

保安想了想,说:“是来给食堂送肉的,说是肉联厂职工,我核查过她的工作证,没问题。”

“那以前送肉的不是她吗?”

“不是,是老刘,啊,就是刘全有,我……”没让登记,因为他有时会给点小恩小惠。

安然也没打算深究,一个企业就是一个生态系统,里头每一个人扮演的角色都有其生存的规则,明规则是企业定的,潜规则就是环境自发形成的,只要不是原则性错误,她只能选择睁只眼闭只眼。

“那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吗?”

“记得记得,可胖着呢,至少得二百斤一女同志,又白又胖。”

“她叫陈小玉?”安然顿了顿,她大概知道是谁干的了。

***

陈小玉是谁呢?安然是不知道,可说起肉联厂的胖女人,那不就是她刚搬来市里第一次去买肉时遇到的女人吗?那时候银花还问她是不是认识她,不然这女人怎么总盯着她看。

而安然有个习惯,就是搞不明白的事她会一直挂在心上,轻易不会忘记。而她上次开车回小海燕的时候,就特意问了鸭蛋妈和陈大娘,认不认识肉联厂一个胖女人。

谁知她俩都说,如果是胖得快二百斤的,皮肤挺白的,那就是金蛋他二妈,也就是何队长家福气满满的二儿媳。

安然没想到,她都搬来城里了,老何家这些人还阴魂不散,送上门的人头,她安然女士能不收割吗?

“小安,贴大字报的人抓到了吗?瞧你高兴的。”院里有大娘问。

安然迈着轻快的步伐,“还没呢,但日子总得过不是。”

今儿是礼拜天,铁蛋没上学,正和大华他们在院里玩弹弓,把院里一棵枇杷树当靶子,用小石子打上头几个可怜兮兮的不成器的小青枇杷。

早在上个月,这棵树上的枇杷就被他们摘光了,连树尖子上摘不着的地方也让他们用弹弓打下来了。在农村吧,虽然吃不饱些,可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两棵果木,桃李杏梨总能吃上几个。可在这儿不一样,大家没自留地,就指着院里这几棵能给孩子们打牙祭呢。

谁都想吃,孩子们就只能凭本事吃饭了。

幸好,铁蛋腿长,上树的事儿在农村干得很顺手,安然吃上了好几枚酸枇杷,后来嫌实在太酸了,他又源源不断往家拿,她就用冰糖熬汁儿给煮成了枇杷果酱,吃馍的时候蘸上一点,特爽。

“包文篮,今儿周末,咱们是不是得回小海燕一趟?上次你德丰伯娘说她家院里的梨子熟了,让咱去扯两斤来吃。”

铁蛋把弹弓一挎,“梨子能做成果酱吗?”

“能。”

“太好咯!小猫蛋咱们走,弄果酱去!”小猫蛋跟枣儿和其他几个小女孩,正在石桌上玩过家家呢,闻言似懂非懂,但她知道带“酱”的东西都好吃,立马自个儿颤巍巍爬起来,小手一摇,“拜拜。”

才十一个月就这份机灵劲儿,大院里谁不稀罕啊?

这次,安然还是从综治办借了吉普车,开车只用三十来分钟,不然七老八小的又是班车又是拖拉机,没法当天去当天回。

不过,回村之前,她得先去个地方。阳城市肉联厂,估计是这个时代最红火,最风光,福利待遇最好的单位,大门那叫一个气派,出来的人一个比一个胖,一个比一个白,要不是看她开着吉普车,还看不上搭理她呢。

“啥?你要找陈大玉啊,她回家去了。”一个眼高于顶的中年男人,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说。

“你们跟咱们陈大玉啥关系来着?”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问。

估计是太胖了,人故意调侃叫她“陈大玉”。

“是回石安公社的婆家吗?”确认一下。

“那当然,她娘家就在红星县,骑上车一会儿就到家,诶她自行车还在那儿呢……”几个人笑哈哈的跑过去,玩她的自行车去了。

安然也不多说,既然如此,那她这一趟可就是一箭双雕了。

“然然,你找这人啥事呢?”包淑英抱着小猫蛋问。

“陈小玉是何队长家二儿媳,就是她给你女婿贴的大字报。”

“居然是她?那有啥你跟她好好说,别冲动,咱们人没他们多,说不过就算了,退一步也没啥,啊?”包淑英急得声音都变了,总觉着这一趟回村很不妙。

安然答应当然会答应,可她知道,这事就不能好好说,因为他们不配。

她的好脾气只留给值得的人,对待畜生,必须要高高的扬起鞭子,狠狠的抽下去,而对待毒蛇,那就是一刀下去,断它首脑。

***

要说小海燕村,今儿可是热闹了。因为何队长家那又白又胖福气满满的二儿媳回来了,带着好多好多的肉骨头,故意一路进村都敞着口袋,社员们是从村口看到村尾,有小孩直接给馋哭了。

那些肉骨头呢,也不是她自个儿的,听说都是从肉联厂的案板上拿的,肉虽然早已经剔干净,可骨头上总还系着点筋啊皮的,煮的时候把骨头敲断,流出骨油,那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不是?

牛蛋正好打了一捆柴给何队长家送去,一进门就闻见肉香了,那腿直接跟长地板上一样,不会动啦。

“小流氓你来我家干啥?信不信我揍死你!”金蛋满嘴流油,手里捏着根大棒骨,堵在门口。

牛蛋使劲咽了口口水:“我来给我二爷送柴。”

他也鬼着呢,知道跟金蛋说不清,干脆扬声喊:“二爷,你要的柴打好了,我的馍呢?这次可不能再给馊的啦,上次你给了我俩搜馍,让我拉了两天肚子,差点没死在屙野屎的山上……”

小男孩声音贼大,周围又全是闻肉味儿的社员,全都笑了,心说何队长真是不厚道,同宗同族的,他们吃肉喝汤,没爹没娘的牛蛋打柴换吃的还换到了馊的,这是人干事儿?

果然,好好说不听,非得扯皮才肯出头的何队长,这才不情不愿出来,训牛蛋:“有吃的就行了,哪来那么多废话,柴放下,馍今儿没了,我明天再给你,出去吧。”

牛蛋梗着脖子:“你上个月已经欠我十六个馍了二爷,您这是存心想饿死我啊,我爸以前在的时候可没少给你好处,我还记得前年过年前一个月,你去我们家……”

“得得得,你胡说啥呢,赶紧进来,二爷家今儿有客人,你正好来吃顿好的。”何队长真是怕了这熊孩子一张破嘴,有的没的全往外头吐,好些话那是不能说的,尤其现在何会计已经死了,只要他孩子能说出来,社员们就会相信,他要说不是,姜家那边就会咬他是“欺负死人不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