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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错换人生(110)

包淑英忽然站起来,“看错了,你看错了,我吃饱了先出去。”

“哎呀妈你跑啥,铁蛋去把你陈爷爷请进来,啥‘那个老头’,你该喊爷爷,要懂礼貌知道吗?”

铁蛋三角眼一转,觉着事情并不简单,赶紧跑出去叫人了。

陈六福穿着一套很正式的解放装,胸前有两个兜,头发胡子刚剃过,还能看见青色的胡茬,手里拎着两个沉甸甸的网兜,都是些罐头奶粉之类市面上不好买的东西。

“陈大夫您来就行了,还买这么多东西干啥。”安然不是说客气话,而是真不想要,八字还没一撇呢,拿了他的东西,以包淑英的脾气肯定就会觉着拿人手短,总觉着又欠人家了,这会严重干扰她内心真实的客观的判断。

“没多少,给俩孩子吃吧。”他居然面对着这么个小女同志手足无措。

铁蛋一直在门口猫着呢,猫蛋倒是不像别的孩子,看见吃的也很平淡,毕竟都是她天天吃的东西,好吃是好吃,可稀有程度就跟白菜土豆一样。

陈六福看在眼里,喜在心上,看来她们一家子日子过得真不错,有吃有喝有教养,这样的话包淑英跟他走的概率似乎又高了点儿。

“陈大夫请坐。”安然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最近诊所生意不错吧?”

“老样子。听说你在二分厂工会上班?那敢情好,有了工作,孩子也大了,你母亲也能省点心。”

安然觉着,这老头是真狡猾啊,说着说着总要扯到母亲身上,这是铁了心想跟母亲结婚?

那她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只见安然叹口气,“唉,省心是省心,可这家里离不了她老人家,我不在的时候小猫蛋只跟她,她哪怕是回小海燕待一天,猫蛋都会想她姥姥。”

小猫蛋抱着碗,抬头附和:“嗯呐,我坠爱姥姥啦!”

哟呵,还说出一句主谓宾齐全的句子啦,安然大笑,摸了摸她软软的脑袋,“乖,你姥姥也疼你,肯定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家里待着呢。”

包淑英闻言,挺了挺胸膛,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陈六福被堵得说不出话,情商再高那也是面对病人,面对包淑英那样的老实人,在安然这个人精面前,他的高情商似乎失灵了。居然像个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一样红了脸,吞吞吐吐道:“淑英跟你说过我们的事吧?”

“啥事儿,我妈没说啊,陈大夫您跟我说说呗。”安然虽然话还硬,但脸上的笑意却是真实的。

以她上辈子对陈六福的了解,这就是个很有头脑又有技术的好大夫,他的病人上至部委领导人,下至普通农民,工人,他的钱都是凭本事赚的,他的家业那都是实打实一步一个脚印来的。但他也宅心仁厚,爱财有道,要是遇到家庭困难的群众,他可以分文不取。

可饶是如此,他还能开起医馆,成为改开后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可见他的医术之高明,病患基础之雄厚,办公室里挂满的都是病患和家属送的锦旗……那可不是后世那些江湖郎中找复印店造的假旗。

而且安然也没听说过他有啥不好的桃色新闻或者财务方面的问题,目前来说也还是个正直而狡猾的老头儿。

受够了宋致远的一根筋,安然是真喜欢陈六福这样能屈能伸的男人。

“我跟淑英相处不错,我想跟她结婚,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您喜欢我母亲吗?”

这么老大把年纪还说喜欢不喜欢的,确实挺为难人,可人陈六福就是能把话说得很漂亮:“我敬佩她的人品,也心疼她的坎坷。”

“可我觉着,婚姻不是光有敬佩和心疼就能过下去的。还得有感情,在您心目中,我母亲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陈六福顿了顿,看向她身后的包淑英,她还是低着头,不怎么说话,可她的腰杆子挺得很直,就像她的人一样,虽然半生坎坷,却从未放弃希望。她说过,她后半生的希望就是,每天带带儿孙,给然然摘摘菜洗洗菜,给孩子补补衣服,要是每个礼拜能吃上一碗红糖汤圆醪糟,那就更圆满了。

这是很多老头老太太的愿望,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是很不一样。

“我会把她当伴侣,当战友,等我们都得空的时候,一起出去走走,去东北看看雪,海南吹吹风,再去福建吃点我也没吃过的海味儿。”

安然还没怎么着,倒把包淑英给感动哭了。她不知道啥叫浪漫,也不知道啥叫爱情,可他能把她心中想的说出来,却是她一辈子从未遇到的男人。

是的,她包淑英虽然看着不起眼,虽然不识字,可她也想出去看看,不管到哪儿,都是不一样的从未见过的风景。

这俩人对视上,一个有情一个有意的,安然还能怎么着?不管是单身还是再找一个,安然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母亲健康开心。儿孙能给她的开心,跟异性伴侣能给的开心完全不一样。

“那我就叫您陈叔吧,您说的这些话,我相信以您的人品,肯定会说到做到,但我也有个小小的要求。”

“你说。”

“就是,我不希望我母亲去红星县,我想让她就在阳城市,如果你们要结婚的话,能在阳城市安家吗?”重新安一个家,她可不希望母亲去那边受委屈,或者跟他的原生子女有太多接触,正常人情往来逢年过节可以,想让母亲给他们带孩子当老妈子,那可不行。

“可以。”

安然和包淑英都愣了,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

“去年市医院就打算调我到市里,但我因为放不下诊所没来,既然在市里安家,那我可以把诊所搬来,相信病人也不会流失多少。”真正看得好的大夫,他去哪儿,病患也会跟着去哪儿。

但安然觉着,无论男女,事业都应该摆在第一位,“我觉得这个事应该慎重,陈叔您还是回去好好想一段时间再说。”

她不想让母亲有负罪感,让她觉着陈六福为她牺牲太多,她好不容易帮她建立起来的自信,不能这么轻易丧失。

***

晚上,宋致远回来,安然想了想还是把事情跟他说了,“你觉着怎么样?”

“我没意见。”人家左手的笔就没放下过。

“不是问你同不同意,我是说你觉着陈叔说的话是真心的吗?”或许,男人更懂男人,就像女人总是能第一时间判断对方绿不绿茶一样。

“我不知道。”

安然:“……”得,算我不长教训,从此以后再跟你蠢驴说话我也是蠢驴!

于是,宋致远直到睡觉的时候发现,他的妻子又生气了。是如何发现的呢?她把床都占完了,他没地方睡了呀。

客厅里,包淑英和铁蛋睡得呼呼的,他总不可能把老人孩子叫醒,只能轻轻摇了摇妻子的手臂,“能不能睡进去一点?”

安然其实压根没睡着,哪个女人被这么气还能睡得着呢?安然不是一定非得让他说出个子丑寅卯,只是想要听听他的判断,真或者假就行,两个字里二选一也就是一个字,有那么难吗?混蛋!毕竟那也是帮他带了两年孩子的岳母啊,他就不把岳母的幸福放在心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