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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读书人(38)

詹儿是陈慎之的家仆,就算嬴政没有田慎之的记忆,也大抵明白了七八分,不过他并非是多管闲事儿之人,只是看了一眼陈慎之,随即道:“继续。”

“是,父亲。”公子婴赶紧给詹儿其他伤口包扎,身前多半是旧伤,这个时候再上药也于事无补,没有意义。

倒是有几处细小的划伤,还有一处刺伤,就在肩膀附近,但并不严重。

公子婴看到那刺伤,皱了皱眉,一成不变冷漠的眸子更加深沉,似乎在沉思甚么。

陈慎之见他的表情,道:“有何不妥?”

公子婴道:“他背上的伤口,没有甚么不妥,但肩膀上的刺伤,便有些奇怪了。”

抬手指了指詹儿肩膀上的刺伤,公子婴又道:“此子年纪尚轻,身量也单薄,被伤成如此,情理之中,但这肩膀上的伤口,明显是正面所致。”

公子婴从幼年开始便习学武艺,十二岁上战场,大大小小的战役经历过无数,这方面的经验十分老道。

他比划着,在自己肩膀上点了点,道:“如果有人要正面刺你的肩膀,你会如何理会?”

“抵抗。”陈慎之简单明了的说了两个字。

公子婴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突然伸手,袭击向陈慎之的肩膀,陈慎之虽不会武艺,但反应速度还是有的,立刻抬手,去抓公子婴的手。

啪!

二人的手抵在一起,陈慎之的速度自然是跟不上常年习武的公子婴,但在公子婴触碰到他肩膀之后,陈慎之还是抓住了公子婴的手。

公子婴保持着动作,低头看向詹儿肩膀的伤口,道:“这样的伤口,应是利剑所致,最少也是小剑亦或短剑,如果是这样的兵刃,此时你抓住的便不是我的手腕,而是……”

嬴政眯眼道:“剑刃。”

公子婴收回手来,点点头,道:“父亲所言甚是。因此儿子觉得此伤口古怪,此子肩膀受伤,手掌却干干净净,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痛,说明他根本没有抵抗。”

陈慎之看向昏迷的詹儿,詹儿的手掌的确干干净净,除了一些劳作的茧子,甚么也没有,更别提抵抗的伤口了。

公子婴又道:“此子没有抵抗,也有一种可能,便是他熟悉信任之人,起码是识得之人,从正面偷袭,一剑刺中肩膀。”

陈慎之微微沉吟:“但詹儿后背伤口深刻致命,显然是有人想要他的命。若是有人可以一剑偷袭,肩膀这道刺伤,莫不是太轻了一些?反而变成了打草惊蛇,画蛇添足。”

嬴政唇角轻挑,登时冷笑了一声,他似乎明白了甚么,就在这样自信的笑容之下,太阳病怏怏的坠落地平线,天色黑了下来。

“呼——”是眩晕之感,这该死的眩晕之感。

嬴政心窍一突,猛地抬头看向天色,难道无稽之谈的事情又要发生了?

不等他的笑容「冷却」,嬴政眼前一花,慢慢抬起双手,自己个儿的手掌,不再是那张宽大,因习武骑射布满薄茧的模样,而是变成了一双白皙细腻,文文弱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掌……

嬴政的目光凌厉,猛地去捕捉陈慎之,很可惜,他捕捉到的是顶着自己个儿身体样貌的陈慎之。

又……

对换了。

嬴政看着陈慎之,陈慎之也看着嬴政,两个人默默无言的对视了两眼。

嬴政如今是陈慎之的模样,虽他有先见之明,已经提点了自己的养子,天黑之后不要与「自己」说话,一个字儿也不要说,但其中的「奥妙」实在深刻,嬴政又是多疑之人,便算是养子,也不会与他道出其中真相。

这会子嬴政唯恐养子与陈慎之多言,漏了他们的底细,当即突兀的开口,道:“大兄。”

嬴政已然不是第一次与陈慎之互换了,简直是轻车熟路,很快进入了角色,走上前去,熟络的道:“大兄一路上辛苦了,天色已晚,要不然还是安歇罢。”

陈慎之目光平静的看向嬴政,缓缓的道:“安歇……我还想食些夜宵。”

“夜宵?”公子婴一阵奇怪,君父突然要食夜宵?

公子婴听从嬴政的命令,仿佛是听从军令,当即不疑有他,立刻回话道:“这荒郊野岭虽没甚么好食的,但若是父亲饿了,儿子在屋舍里的确储存了一些锅盔干粮……”

“不许食。”不等公子婴说完,嬴政已经打断了他的话头儿。

只可惜,如今的嬴政顶着陈慎之那文弱的小白脸儿身子,说出这样的话一点子底气也没有。

又食?嬴政听着陈慎之的话,心窍好像被堵住了一般,头疾也要发作,额角的青筋砰砰直跳,难道陈慎之与自己对换之后,就知道食么?若是叫陈慎之食了夜宵,明日自己又要胃疼,胃疼也不算甚么,堂堂一朝之君,总是积食像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