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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迟迟归(39)

作者: 白小侃 阅读记录

乔之富气得牙痒,四下寻了东西想出气,却见乔夏雪抱着一东西冲来,脚还没站稳,她先把怀里的东西往何冰寒跟前撂了。

只听砰一声响,那盒子震开,一支陈旧琴弓弹到地上。乔夏雪伸出腿去踩弓毛,七寸高跟鞋翻来覆去地碾,像踩什么万恶不赦的东西,嘴里还嚷嚷:“我叫你珍藏,一破弓还成了你心头爱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们定情的玩意儿,今儿我就踩烂它,看你怎么宝贝!”

说着,又将手里的相框撂地上,那玻璃碎得稀巴烂,糊了照片里俩少年的脸。

“珍藏?宝贝?去你妈的珍藏宝贝。”

她把两件陈年旧物捣毁,那弓的确是年少时冯殊阮送何冰寒的,而烂在相框里的,是俩人唯一的合照。

何冰寒没有别的东西可追忆,和冯殊阮相关的,只剩这俩样。他看着乔夏雪泄愤似的撒泼,心中愈渐悲凉。

待俩物件被摧毁得面目全非,乔夏雪气喘吁吁指着大门外的马路:“滚!出了这大门,看看谁还认识你!”

那一刻堪与不堪算是彻底瓦解,何冰寒冰冷森寒地看了她一眼,重新回到车里,砰地带上车门,急速蹿出去时将蹭着种了花的坛边儿,跐溜一串刺耳响,那车身便留下骇人的深划痕。

车出了大门便转弯,只留轰隆的马达声。乔夏雪的盛气凌人再那一刻土崩瓦解,彻底瘫软在地上,像是耗尽了力气。

意想不到的是,这竟是俩人的最后相处,方才那句滚,竟成了乔夏雪对何冰寒说的最后一句话。

有时语言暴力比行为暴力更严重,遇上闷不吭声又不会泄愤的人,只会把气憋在心里,对别人下不了手怎么办呢,只好对自己下手。

其实何冰寒并未想过自杀,当下失去理智,也没有办法排解,只带着愤怒干手里的事儿,车速过快是自然。

他东西向将车开到出口,将面对南北道儿的交通灯变色,虽然当下踩了刹车,却仍然无法左右极快的速度,就这样,还在冲刺的汽车和横向而来的货车相撞。

汽车被撞翻了个儿,车头全毁,车尾砸在绿化带的路基上,豆腐块儿似的绿化被摧毁,被劈成两半的树穿过碎裂成渣的后挡风玻璃,光秃秃地立在那儿,半截枯老的皮,半截新鲜的木。

☆、第三十一章

俩小时后乔夏雪赶在去医院的路上,片刻前的愤怒被震惊替代。许是太震惊了,瞧上去倒平静,其实细看过去,她从发尖到指头都在微微颤抖。

临下车时,她开门倒快,腿将迈出去,却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原是双腿虚软无力,整个人早被吓坏了。

待到了抢救室跟前,看着灯箱上扎眼的红,心下才觉得紧张,耳畔只闻自己的心跳,急凑如紧密的雷雨。约莫十分钟,那门唰地打开,床底的轱辘摩擦瓷砖,和着她的心跳刺耳地响。

大夫说,患者伤势太重,抢救无效死亡。

乔夏雪随即瘫软下去,睁着一双干涸的眼,下跌时胳膊打着白色被单,她转头一看,那被单还沾着血,血下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脸,隔着一层白布,她也能描绘他的眉眼。

她跪坐在地,颤悠着从被下握他冰凉的手。因着温度骤降,那只手骇人的僵硬,指骨不分,再没有原来的轮廓。

她又挣扎着站起,伸手去揭头部的遮掩,却被大夫拦住,于心不忍地看着她说:“面目全非,留他最后的尊严吧。”

那一瞬乔夏雪彻底崩溃,不由自主地哭天抢地,心脏抽搐到不能自已。她抱着他的尸体,匍匐在带血的罩单上,一声声地呜咽:“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这样惩罚我……”

以往都是她在闹,如今何冰寒就这样离开,再没人惹她发火,叫她生疑,她却不甘愿,宁愿他给她带来无限烦恼,只要他活着。别说让自己闭嘴,就算让他百步千步,就算和他离婚,总之,怎么样都行,只要他活着。

这事儿对乔家来说,是一重创。而当天跟何冰寒碰过面的姜戍年自然也不会料到事情变化这么快。

他当下离开,只觉身心煎熬。这段时间日思夜想,总是念念不忘,一忍再忍,实在忍不住了才跑去找冯殊阮,本也没想别的,就想看看她,哪知会看到不想看的画面。

彼时,姜戍年已回到办公室。他脱了大衣,挽起袖子去泡茶,脑中想的是何冰寒这货下手真他妈快,这才几天,就住一块儿了。再想起冯殊阮,心中更不快,丫也太随便了,谁找上门跟谁住。

又想起她曾说跟他回姜家是因为可怜他,可怜他什么,可怜他剃头担子一头热,可怜他被蒙在鼓里还一腔热忱替她抢钱,可怜他一颗真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她怎么不继续没心没肺,一走了之呢,偏要跟他回去给他同情,真不知该说她善良还是残忍。

也罢,如今善良残忍都和他无关了。

“唷,新口味哪?”

Leif探头看他手中的茶,他也低头一看,才发现接了满杯凉水,卷密的茶叶浮浮沉沉,始终无法舒展。他低声啐了个脏字儿,伸胳膊将水倒掉。

Leif说:“老爷子晚八点的飞机,问你有没有时间赏脸吃个饭?”

“回来了?”他扬了扬眉,“你安排吧,饭前把姜澳接来。”

Leif点点头,临走前忍不住,又转身看着他:“你最近和气许多。”

他带着笑:“不好么?”

“没什么好不好,就怕你什么都憋心里,到一极限爆发时大家受不了。”

以前这人爽快,有什么说什么,从不藏着掖着,跟他交流更加爽快,大凡小事随便说,还能和他胡侃。如今他性情温和,沉静之后却变得不再像他,这后果便是不敢轻易和他聊天,陡增距离感。

方才leif那样说,他脑中霎时出现冯殊阮的脸,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笑容:“极限?我这人大概没有极限。”又看着他,“说什么大家,你他娘的不就怕我往吴亮身上爆发么。”

他心情在低谷,对工作格外严厉苛刻,吴亮身为秘书,已在低气压的环境中被狗血淋头地训了好几回。他知道人这是抱不平来了。

“丫明白就好!”leif说,“到时可别怪我不顾兄弟情。”

“唷,你还来劲儿。”

他将茶杯砰一声搁上桌,作势撩袖子,leif已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

他盯着被关的门,良久伸手按了按眉心,就这么过下去吧,人根本心有所属,他无从下手,做什

么都白搭,像一跳梁小丑似的来回蹦跶也换不来她一个笑。虽然如此,也断不会大气地祝福他们白头偕老,只宽慰自己,她开心就好。

晚上吃饭时,姜博然看到贾曦仪很意外,贾曦仪倒热情,挽着他的胳膊将他往座儿上带:“姜伯伯,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健朗。”

姜博然笑得合不拢嘴:“我当他藏了什么姑娘,原来是你啊。”又看着姜戍年,“这丫头我又不是不认识,你瞒着我干什么,上回还让我扑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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