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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念(65)

他引而不发,银光看得奇怪。“公子为何不发箭?”

秋叶冷冷道:“我等她自己走出来。”

冷双成躲在巨石之后,在鸟鸣声中,用后脑轻磕石头,一下,两下,内心颇受煎熬。正在犹疑间,一阵激烈的破空之声袭来,随即一支金箭噌的一声擦过石块边缘,钉扎在她面前的绿树上。

尾簇响颤不停,射发力道惊人。

古例有云,鸣空一箭,可称之为先声嚆矢。再逐一箭,负伤残身,不可尤人。

冷双成一咬牙,将怀里团着的小猞猁放了出来,看它扑腾着朝山坡下跑去。

寻常人都会认为,被箭矢所惊,洞穴里的小兽才知奔走逃避,可证明山顶无人。

秋叶的第二箭径直朝巨石杀来,刮过一道闪耀的银亮,扎在冷双成脚边。

底下在说:“备箭。”

冷双成不敢再等,连忙从石后走出,站在桂树旁遥遥向谷底行礼:“见过世子、银光公子,除我山顶再无人。”

秋叶将玄武胎弓递给银光,冷冷问:“你为谁而来?”

银光疾走两步,挡在秋叶身前,封住了冷双成从上而下能击到秋叶的攻路,心里却在想着,公子怕是问错了,为何不问问初一,刺了一枪后,还敢来这里做什么。

他不知冷双成为着铁蔚而来,秋叶却是知道的。她出现的时间、地点,恰好在铁蔚开花之后的坡前,秋叶一见她,心思如雷电,即能推明她的来意。

秋叶要冷双成亲口说,原先躲避不见,现又奔波赶来,到底是为了谁。

冷双成无意欺瞒,照实说了:“我替萧玲珑来采摘铁蔚,配置解药。”

“果然。”果然又是为了萧玲珑。

秋叶冷透心底丢下两个字,当先转头离去。银光稍一踌躇,不知该如何应对局面,秋叶在前又吩咐:“逐她下山。”给他指明了做法。

银光朝山上行礼,朗朗道:“我劝初一听从公子命令,不要反抗。初一若是再忤逆公子,伤及到公子身骨一分,我此次必不轻饶!”说罢,他扬弓亮箭表明决心。

冷双成黯然一笑:“在公子心中沦落为如此不齿境地,实在是令我羞愧。”她鞠躬致意,就待翻身跃进断崖离去。银光先一步唤住她:“由我督送初一下山,方能交付公子命令。”

冷双成无奈,从包袱中取出鹿皮手套戴上,再攀援着树丛花枝轻轻滑下身子。她穿着衫裙,不便在年轻公子眼前随意飞落,顾全了礼仪及名节。

到达谷底,她先沿着铁蔚花草残根缓缓走了一圈,观查地质,还用手抓起一把尘泥,仔细地闻了闻。

银光不催,落在身后相陪。

冷双成拍净手,回头说道:“世子曾唤我勘画燕云十六州小图,我记得铁剑山被他标注了一笔。”

银光点头,以示她所说不假。那则小图随后由公子随身携带,偶尔取出查阅一次地貌,原来是出自她的手笔。

冷双成续道:“铁蔚花根沾有腐锈,底下应埋有矿藏。世子发兵镇守全山,既是为国,也是护宝,是不是?”

银光不点头了,只板着脸说:“初一问这么多干什么?”

冷双成微微一笑:“我毫无恶意,公子勿要紧张。”心里想着,既然要守护铁剑山,那么秋叶就离不开此地了,就是不知,鱼鸣北什么时候才会来找他。

她的心里打起了小九九,面相上依然沉静。

被银光押送着朝山下走时,一直不作声的冷双成再度开口:“鱼小姐藏在哪里,世子对公子可有指示?”

“没有。”

“那世子是否掌有找人线索?”

银光回道:“公子私事,不便对初一透露。”

冷双成突然转身朝银光微微一笑,极为温和秀丽,引得银光一滞,问道:“怎么了?”

冷双成笑道:“我若突然跑了,又令你追不上,你会不会受罚?”

银光警惕地看着她,她温声说道:“而我刚好又去追上了世子,会不会让你更是窘迫?”

银光朗声道:“失礼。”使出手法去抓冷双成。冷双成脚步一滑,不让他沾身,还特地等了等,才如翩跹的蝶,飞落在远处。

银光马上收手说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冷双成背风拂了拂头发,和声而问:“请告诉我,世子所知的一切线索。”

银光爽快说了。“许久之前,曾放火扰乱驿馆动静的思君,其实就是鱼鸣北。公子当晚处置纵火事件,吩咐同行舞姬展现思君舞技,当即就认出那支舞,正是鱼鸣北在四夷馆里考核初一的《思远君》。公子循迹去找,鱼鸣北已外逃,又引诱使臣前来此地,趁乱祸害铁剑门,引发了北线战争。”

冷双成应道:“如此看来,鱼小姐祸心不小,若她还在此地,说不定依然是个大麻烦。”她指了指银光身后,怔然道:“午后干燥,又起火光,难道是鱼小姐的老手段?”

银光惊疑未定地回头看去,方才走过的路上,蹿起了一小丛火苗,他急声赶过去灭火,还唤冷双成“戒备”,转头一看,她已朝山庄掠去,远远的只剩下一抹淡影。而起火处,不过是她随手抛下的火折子。

第53章 拒绝

思源居坐落在铁剑山下,遥对着铁剑山庄,便于过往行人解马休憩、补充水粮。

冷双成写了拜帖递交上去,怕得不到门主的接见,特意点明她此行目的,驰援铁剑门,医治参战而负伤的弟子,求赐铁蔚花种。

她坐在客居外的小溪边,耐心等着回音,沿着笔直宽阔的马道走下了一道白衣身影,随风翩跹衣襟,周身不染纤尘。几近,他的冷漠气息更甚。

来人是喻雪。自瀛云镇比武失利后,他遵守承诺,甘心被秋叶驱使一年。

冷双成对上他那亘古不变的冷漠眉眼,行礼:“阁下有何贵干?”

喻雪见人,通常先拔剑,此时却是两手空空,袖口在风中轻浮冷气。“世子唤我逐你下山。”他得到秋叶的旨意,直接说道,“如若不成,就拔剑相见。”

话声虽冷漠如雪,可双眼却是聚集在冷双成面容上,细心查看她的反应。

与前次对峙不同,听到伤人心的冷话后,冷双成的脸色依然是从容的,她甚至还笑了笑,说道:“阁下切不可听信世子之言,轻易与我争斗。阁下需知道,世子下手向来是惩戒,而我却是搭手救阁下的命。”她点出了瀛云镇武斗之后,秋叶伤他手臂、双腿,而她留药医治的义举,以此来降低他的戒心。

喻雪止步,沉思一下,复又说道:“世子下令,不可与你攀谈,避免涣失判断,拔剑吧。”

冷双成伸手抚上溪边一株竹枝,缓缓道:“阁下旧伤未愈,即使仗剑胜了我,也是胜之不武。”

喻雪再思索一下,应道:“强词夺理,果真不能将你的话听进耳里去。”

冷双成掐下竹枝,在风中灵巧而动,舞了一段剑招,问道:“三招连环攻来,阁下能否抵挡?”

“不能。”诚如她所言,他负伤在身,右手半残,确实不易抵挡这三招形意无缺的攻势。

冷双成微微一笑:“我也不能。”

喻雪沉顿不能言语。

她续道:“假如阁下使这三招来攻我,我只能落败而逃,因而阁下即使胜了我,也是不道义之举。”

“我无需使出这三招——”

“那换我来使,阁下自然就不能抵挡。”

“不能二字过于武断,可令我勉力一试——”

“除非阁下使那三招才能胜我,否则别无他途。”

“我无需使——”

“那换我来使,阁下依然不能抵挡三招。”

喻雪突然收了剑,放进右袖里,一句话不说径直朝山庄走去,让身后的冷双成无声一笑。

笔直马道上,迎面奔下来褐袍程掌柜,身形与喻雪相接时,突从背后腰带上抽出了一把锅铲,拦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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