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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念(60)

萧玲珑哂笑:“你或许还不知道,初一应了我的要求,愿意与我回萧家去,诊治我的病情。我不好,她便不会走。你若是不信,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看我在她心中,分量是否比你更重。”

秋叶向前走了一步,留下一枚深痕。他听到后院传来马车动静,又硬生生捺住了步子,只冷冷说:“临死之前,允你谰言,以作挫骨祭奠。”

萧玲珑悠然笑道:“鹿死谁手未可知,休说大话闪舌头。哦,不对,你连脸皮都不要,舌头又能有何用。再说了,初一遭你迫害,已经忘了昔日点滴情谊,唯恐避你不及,现今就算搭上一副如簧巧舌,你也唤不回她转心意,愿不愿赌一次?”

秋叶不应,垂落左手,滑出衣袖,空出了他的掌心。身后车夫会意,取出古剑蚀阳,恭顺放在他手上。

秋叶持剑静立,看向萧玲珑。“还有什么遗言?”

萧玲珑全然无惧色,还惋惜一叹:“我赌她必定会来接我,撇下你这可怜的男人,还不曾回头看一眼。”

秋叶广开耳目动静,细细搜捕到冷双成牵马缰带着大车驶离了后街,将冰冷的目光投注到萧玲珑脸上,说道:“据闻萧家二郎生于勾栏瓦肆,长于妇人之手,练就旷世嘴上功夫,习尽绝代失颜丑态。”他顿了顿,冷笑:“今日一见,青出于蓝,人道萧家剥皮蚀骨之耻,恐怕自你齐全。”

萧玲珑微微一笑:“人配衣裳马配鞍,狗配铃铛跑得欢,世子只有这种资质,自然只配是使出妇人手段。”

秋叶再不答话,凝力发招,扬剑直劈一记,震得石砾飞卷,扑向了萧玲珑的周身。

一招“投石问路”后,萧玲珑的口鼻里都是冷气。他不能等秋叶不慌不忙攻来第二剑,抢先刺了出去,竹杖光影绰绰,探向秋叶中路。

秋叶冷冷道:“来的正好。”蚀阳回削,斩断了竹杖尖端,如同拔去毒蛇的牙刺。

萧玲珑再激发一成力,与秋叶缠斗在一起。

两人剑气剧烈碰撞,摧毁了院里的一切物什。秋叶负伤而来,已损右身,仅凭一只左臂搏杀萧玲珑,恃宝剑功力,打得萧玲珑险些难以。萧玲珑在武器上吃亏,不肯近身缠斗,依仗深厚内力不时跃出战圈,嘴上也不闲着,轻声笑语撩拨几句。“你伤我越狠,初一越是心痛,回头替我疗治身子,耳鬓厮磨气息相闻,让我难消美人恩呐。”

秋叶人剑如一,铿然袭来,冰冷杀意席天卷地。在强大剑气面前,萧玲珑逐渐露出败相,肩头被剐,身上还受了几记刺击,苦力支撑一会后,他含恨大喊一声:“初一!”

先前的轻言调笑,翩翩风度已经荡然无存。

他只恨,冷双成舍弃他过于随意;他只恨,讲些有关初一的笑言也难以疗治心伤;他只恨,会死在最令他不屑的男人手里。

秋叶长剑纵横,如长河卸日,带着断然无回转的气势。萧玲珑被强气所迫,避不开身子,屈曲单膝跪在了秋叶面前。他架起空手抵御剑招,眼见就要断臂残身,被秋叶一剑斩落进黄泉。

“初一!”

应声而来一道紫白色身影,如倒泄的银箭,唰的一声扎进场地里,朝秋叶空门大开的后背攻去。

秋叶知道来人是谁,仍扬剑斩向了身前。可是,背后的救击更快,带足了七成力,径直刺向他的右胸。

心冷与剧痛一起袭来,晃动了秋叶的身躯。他的剑失去准头,仅是横削过萧玲珑前胸,从右到左,拉出一道血痕。萧玲珑以掌击地,借力弹起,趁着冷双成牵制住秋叶的时机,从蚀阳剑下染血而退。

逆天枪尖挤过避水衣甲丝,穿透秋叶的皮肤,刺进了他的血肉里。冷双成试过逆天与避水衣的功力,知道这一招围魏救赵的打法,不足以要秋叶的命,但会让他一时半刻缓不过神来。

鲜血如注,滚滚下落,秋叶的后背扎在枪尖上,冰冷的钝痛持续不断传到心里,让他森然说了一句。“你当真下得了手,前面诸多的迁就,难道是假的么!”

身后寂然无声,连风声都停止了流转。

萧玲珑依在廊柱前调息,本想抓住机会奚落上一句,却不期然被冷双成渗红的眼睛所惊,想了想,终究还是闭上了嘴。

秋叶冷冷道:“无话可说了?”身后依然不应答,他朝前走了一步,硬生生将自己与枪尖剥离开来,拉得创口血迹淋漓,衣袍斑斓失色。

冷双成不待他转身,就飞跃过去,抓起萧玲珑的后腰,一咬牙,拼尽全力逃离了前院。

萧玲珑借力飞纵,减轻了她一半负担,还有余力回头观望一眼。

秋叶空落落站在院里,双肩稍颓,蚀阳指地,剑身红光失去光泽,与染血黄土相衬。

萧玲珑顺势送去一个讥讽的笑,对冷双成低声说:“若是舍不得,还可回头。”

冷双成喝道:“闭嘴!”拉着他飞奔而去,未曾回头看上一眼。

她又何曾敢回头。

日上中天,光照温暖。

秋叶全身冰冷地站在残院里一刻,直到街外再也捕捉不到冷双成的声息,才一步步走向了骅龙马车。车夫骇然跪地,接过他抛过来的长剑,一句话也不敢劝,就目送着他逐步走上归途。

与此同时,负载着冷双成四人的马车飞快驶离瀛云镇,直奔儒州铁剑山而去,沿途遇见客栈都不敢停靠,只去僻静处歇脚。

他们惧怕秋叶发出追杀,辛苦奔赴三四日,出了武州进儒州,才敢稍稍放松懈怠,在农舍里休养了几日。

冷双成购买干粮杂物时,听到了一则撼闻:辽使耶律乐夏途经铁剑山时,遇刺身亡,随行侍卫咬定铁剑门子弟所为,激起儒州北线萧政怒发兵。

第49章 身世

儒州的冬季响晴干燥,树木依旧生得遒劲,在一座傍山的农院里,几株枫香点染出绚丽景致。

双眼康复后,木迦南闲来无事时,便会坐在树下看书。素白衣袍入红叶华景中,如描摹出一幅丹青美卷。萧玲珑倚在窗口处,静静养着伤,也便于他查看院内山外的情况。

简苍永远是最忙碌的人,烧水煮茶、锄草种花、洒扫庭户、翻晒药材……只要不是陡然对上萧玲珑的脸,她就不会受到惊吓,落落大方地招呼大家进膳、饮茶,做出各种面食款待大家。

冷双成进门时,看见院舍内一片祥和的景象,将打听到的消息先压了一压,没有即时说出口。

简苍迎上来,递给她一杯茶,还用热手巾擦去了她的汗。

冷双成感激笑笑,搬来一张竹椅放在屋檐廊道上,坐着一阵思索,考虑随后的行程。

萧玲珑在靠榻上铺了厚厚的毡毯,围着紧实的袄袍,抵挡不了单薄身子里的冷意。他的眼窝陷落了下去,纤黑的睫毛迎风一抖,映照着苍白脸色,道出了重伤之后的娇矜意味。他靠着窗台,用小刀雕刻手上的两根树木,不多久,便切下一截截滚圆的木片放进搪瓷罐里,分黑白两色,做成了棋子。

“下棋么?”他问不远处端坐静看树下的冷双成。

冷双成回过神:“好。”搬近了椅子,就着萧玲珑的姿势,在窗台上摆出了弈局。她挑挑拣拣棋子一刻,吃不准正确的落子位置,问萧玲珑:“知道‘玲珑’珍局么?”

“古籍中记载的‘玲珑曲折,渺远生华’的那个?”

冷双成不禁笑了笑:“你也知道?”

其实是她自身不知道。叶府书房里珍藏的古篆字棋谱,她又不敢随手抽下来翻看,保持着谨慎的性子。等她抵不住奇心想翻一翻时,已经离开了叶府,没有机会将它卷走。

萧玲珑淡淡道:“我的名字来自这局棋,七岁时,由萧政取的。”不仅如此,他还获得一个由兄长赠予的小字,圭玉。

“那可见,侯爷懂事较早。”冷双成慢慢说道。

萧玲珑笑了笑:“我知你好奇,以前也探过我口风,我不愿多说。今时不同往日,下完棋,我会细细说与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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