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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念(57)

冷双成请驿丞通传来意,寂然避向一旁,打量着别院动静。她从几张眼熟的面孔上,认出了伤者悉数是参与捕杀计划的那批人马,断手断脚身中棍棒的居多,即使算上对喻雪的惩罚,他们也决计用不上这么多药材。

还未见着秋叶,她对秋叶暗藏的祸心就有了一些认知。

驿丞小跑回来说道:“世子正在用膳,不见客。”

冷双成施礼致谢,过后,突然一掠身形,甩下了驿丞,径直走向了榆林院。

秋叶坐在厅堂主座里,正对大门。穿着一件绛紫裘袍,衬得肤清如雪,更显病后的苍白。他不动声色地看着走进来的冷双成,湛黑的眼珠与墨发相衬,在微风中一动不动。

冷双成行礼。“我只需三味药材配置解药,能否施舍一些与我?”

秋叶回道:“我只需一味药疗治内伤,你给我?”

她抿抿唇,道:“残毒不清除,先生眼睛会瞎,造成的后果并非是我能承受得住的。”

他看了一眼她的周身,问道:“衣物呢?”

她打量一下自己,醒悟到,他问的是那套嫔妃装,忙温声回道:“贵重衣物需妥善收起,哪能随便穿着招摇过市,辜负公子一番好意。”

秋叶沉声问:“你当真会惦记我的好意?”

冷双成隐隐觉得风云压顶之势袭来,有见地地后退一步,脸色愈加柔和。“实不相瞒,当我得知公子早起应了武约之后,一直在挂念公子伤情,开好药方就送了过来。”她从袖口抽出一纸笺,并未折起,上面分明显露出她所书写的楷字,多涉及培血养身的方法。

秋叶坐着不动,冷语不改分毫。“免了。”

冷双成微怔,思量着,又是哪处惹得他不快。

他看她费神的样子,冷冷道:“仔细些,想清楚了,才能离开。”

她立即回道:“公子已应我半年之约,怎能半途悔改?”

“做错了事,还指望我深明大义,放你逍遥半年去?”

冷双成暗叹口气,想到,就知道见了他面,会牵扯其他突发之情。郁结归郁结,她还是细心想了想,极温和地看了他一眼,抬脚走出厅外,再迈着徐徐的步子进来。

她再次行礼,说道:“挂念公子伤势,特来看望。”双手递上开好的药方。

秋叶拈过药方,抛在案几上,回道:“分清主次,已改第一件错事,还有呢?”

冷双成抚抚衣襟,低声道:“衣装真的不在身边,换不上。”

秋叶不置可否,冷淡地看着她,使她突然明白,换装这件“错事”不易摆平。她将手放在身后,暗自握拳消除郁气,再和声说道:“公子若是执意要看,待我换好再来拜访。”

“不急。”秋叶总算开了尊口,“过来扶我起身。”

第46章 保重

冷双成站着未动,目光落在秋叶右肩上,被裘袍阻隔,看不到真实的伤情。秋叶瞥她一眼,冷冷道:“前面被你拍断手骨,后面被喻雪射穿肩膀,又要与他武斗,受的伤还有假么?”

冷双成走过去托住秋叶的手臂,他借力站起,衣袍下透出一股清凉药气,看他紧抿的唇及额上渗出的涔涔汗丝,她的心里突地一动,手上就不由自主有了动作。

她道声“得罪”,掀起他的三层衣袖查看,发觉光韧的手臂上,拉出了两道剑气伤痕,在她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或许藏有更多。

“公子怎么不穿避水衣御身?”冷双成问。她将秋叶扶稳站好就想撤手,秋叶却将手掌压在她肩上,不让她随意退下。

“对付喻雪只需一只手臂,无需避水衣。”秋叶说得冷淡,转头看向近旁的冷双成,清浅的衣香、药味连番送入鼻端,她凝住肩膀一动不动。

他不穿,她不好殷勤地劝,劝得多了,又怕他嘴里说出意想不到的话。

秋叶缓缓调息一下,创口濡血,渗透了包扎的布巾,从肩衣下送出一点湿意。

他暂且先忍耐下了不适,抬手揽过冷双成的肩膀,将她推得离自己更近了些。

若在以前,见他辛苦,她必定会温声劝他去歇息,可如今只知道硬邦邦地站着,不回头看一眼,还撇开一张脸。

“避水衣只御外力,难愈心伤。”秋叶等了片刻,冷双成呆若木鸡,他问道:“听不懂么?”

冷双成胡乱答:“公子是说,穿上了也无用吧?”

秋叶将全身重量依靠在现成的“木桩子”上,冷淡道:“我有旧伤,比武又新添剑伤,你明知我急需医治,却偏生只管拐走木迦南,给他求医问药。”不是缺了药材,估计她还不会回转。

冷双成回道:“公子觉得痛么?”

“自然心痛。”

她讷了一下,道:“我是问,比武后,公子可觉得身上痛?”

“痛又如何?”不痛又能怎样。他向来不屑于把话说透。

她认真说道:“我担忧公子不能承受更多痛意。”

他冷笑:“你还想伤我不成?”

她回避了话意,答道:“还是穿上避水衣吧,我也能放心些。”

冷双成站在怀里一刻,秋叶察觉到她的颜面无丝毫羞赧之色,连绷紧的唇形和肩线都未落下一分,知她还是一副冷淡态度。他嫌弃地推开她,走向了内室。

方才刚用完早膳,冷双成就闯了进来,打断他的换药之举。她没了温柔意,他也没了周旋下去顺带使唤她的心思。

驿馆并未聘婢女,唯一的那名还是从谢家征调过来的,秋叶不愿外人近身,解开衣袍,自己动手换药。

冷双成在外静候一会儿,没得到发落,不明就里之下,也跟到内室里去。

秋叶站在架前,背对她而立:“回避。”

他半裸着左身,从肩膀到手臂,均是红肿伤痕,鲜血不断濡下。冷双成突不及防看到了他狰狞伤势,愣了一愣,过后果然如他所言,转过了身子。

“好了么?”她安静等了一刻。

秋叶不应她,取过干净的布巾,敷在了血创上。冷双成等了又等,终于叹一口气,走到他跟前,替他熟练地敷药、包扎,擦拭干净了污迹。他正待套上半褪的衣袍,她却压住他的手,和声道:“等等。”说着,她还解开了他的中衣,将它与外袍完全脱了下来。

秋叶立即站着不动,甚至还扬起了双手,便于她更加利索地宽衣解带。他冷着脸,只在嘴里轻巧说道:“难得见你投怀送抱,等多久都可行。”

冷双成抿住唇,不抬头看他,怕泄露了眼里的情绪。

他用左手搂了搂她的腰,低声道:“我等你更进一步。”

她实在是已经近得不能再近,只是难以更亲近一些,遑论举止上的得寸进尺。

秋叶只在言语上占她便宜,手上还是极规矩的。他任由她穿上避水衣,未再推辞。

一旦替秋叶收拾好伤势及衣装,冷双成就避向了一旁,此时,秋叶的脸色也没有先前那般冷淡了。驿丞送进了汤药,当面试好了毒,放下案盘退了出去。

秋叶取过碧玉碗里的浓稠药汁喝下,又拾起一旁白玉碗里的冰糖雪梨水,饮了两口。

冷双成暗想,他长得像是一块冰似的,竟然还怕苦味……见他转身走向外厅,她又跟了过去。

秋叶回头看她:“回避。”

她怔忡一下,老实站在盆景前不动了。

秋叶漱口饮过香茗后,才走回主座坐着。冷双成木然杵在原地。他看她一眼,说道:“赖着不走么?”

冷双成不答话,他冷冷说道:“药材可给你,萧玲珑留下。”

她回道:“公子为何总是为难他?”

“为人心术不正,杀了他,免你后患。”

“他没有迫害我的心意,又是我朋友,公子容不下他,我送走他就是。”

秋叶的话冰冷掷地。“他生在萧家,注定就是祸害,何需我去费心容他。”于他而言,不拿住简苍,已是对冷双成颜面的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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