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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念(22)

冷双成追问:“除了易装到处厮混,玲珑还有什么秘密?”

萧玲珑嘿嘿一笑,抓了一把糕点塞进嘴里,撩起冷双成的衣袍角擦了擦嘴,再也不透露什么。

冷双成将疑虑记在心上,伸手轻轻一拾,撩回了袍角。萧玲珑没了压顶目光的威逼,变得自在多了,还不断捣鼓冷双成的袖口、衣角,追着问:“什么时候回去,我困了。”

“恐怕还得撑一个时辰。”

萧玲珑不满:“我熬不了那样久,如果我睡了,你背我回床上去。”

冷双成不理她,她就径自说道:“我又饿了,脸泥会掉的。”

“闭嘴。”

话音落地,两人都闭上了嘴巴。

一道灼亮的紫衣身影穿过人流,在满场的红袖翠裾中信步走来,双眼仿似瞧不见他物,只落在冷双成嗔薄的眉眼上。冷双成察觉到了异样,秋叶已袖手一弹,刺出一股尖锐的指风,呼啸奔至萧玲珑的额心。

冷双成急挥左袖,袖口鼓风,将萧玲珑掀落一旁,嘴里轻轻训斥道:“瞧你坐得没个庄重模样,还不快退下去?”

萧玲珑回头瞥见廊柱上一个深深的指洞,摸了摸额头,忙不迭地退出坐席,站在了垂帘之后。

厅上不明就里的人,只当是一场意外,鲜少知道刚才落进歌舞声乐中的杀伐。

秋叶走到桌前,冷双成忙起身行礼,他却抬袖压在她的左肩之上,将她按回了位置。待她坐好,他却没收手,虚虚扣住她的肩,还站在了她身后。他岿然不动,就是一种宣示,既能胁迫到她,又能在众人面前展露他的决意——独重属从,亲身督促,不惜屈尊陪侍。

冷双成额上冷汗微渗,出声唤道:“烦请给公子添置座椅。”

锦缎座椅搬来了,秋叶却看都不看,继续贴近冷双成站着,满袖清淡的熏香就搁置在她耳下,稍有不慎,手上就会有动作。

好在舞乐未停,事外之人皆被牵制了心神,只留几个瞧得目不转睛的玲珑人。

冷双成低声道:“公子怎能弃使臣、公主不顾,过来拿住我这不相干之人。”

“草芥而已。”秋叶答得简短有力。

冷双成一怔,顺口应道:“似我这草芥之人,更是不值得公子置气。”

“身怀重宝,就应长个记性。”

冷双成语噎,过后才醒悟到,他在形容谁是重宝谁又是草芥,更何况,她的怀中确实持有他相赠的玉璧。

就是不知道需得的“记性”是什么,听他出言不善,想必又少不了一顿折磨。

冷双成正屏声静气地等着,垂帘之后的萧玲珑却发出一句细碎的惨叫,叫声夹杂在靡靡之音中,不明显,却让近处的冷双成听得见。

冷双成惊然一动,紫袍袖口却扶正了她的头,袖口有似冰绡雪雾,遮住了她的一边眉眼,也遮住了她探望过去的视线。她听见萧玲珑痛苦地抽气,还得苦苦压抑住颤音,内心十分不忍,不由得低声说道:“小姑娘贪嘴与我多说几句,公子何必下重手?”

秋叶冷淡道:“萧玲珑既然瞒不过你的眼睛,也必然不能糊弄住我,你再与他嬉笑,我取他一命易如反掌。”

冷双成眉眼索然,这才明白,秋叶定下的规矩里,不得与他人嬉笑喧闹,指的是谁。她暗想,出得府来,还是这般境地,有他在身旁,果然是不好相与的。

秋叶见冷双成的双肩松了下去,终于撤走了手掌,密语传令,唤停了暗夜的夜袭行为,萧玲珑由此得以舒缓一口气。她四处打量廊柱,就是不知割向她脖喉的小刀出自哪里,将她的锦带划破了,还拉出一道锋刃,惹得她生疼。

她摸了摸脖子,见了血,声喉也无法变音,呼吸时,只呲呲发出嘶声,像是破败的风箱。她叫苦连天,想到,这下好了,小姑娘装不成,只能换回男装行走于世了。

冷双成敛神捕捉萧玲珑的动静,于细微处,听到了他的转气声。她怕听错,极想转目去打量他,又忌惮秋叶的发难,半晌就皱着眉,颇有些投鼠忌器之忧。

秋叶抬手,用袖口遮住她面目,伸指将她的眉峰捺平了,只淡淡说道:“驽钝至此,鲜少瞻顾,没了我的照拂,你又能怎样快活。”

冷双成紧声问:“玲珑当真是——男人?”

秋叶伸出两指,虚贴在她后颈赤裸肌肤处,送过去一点凉意。“玲珑两字,也叫不得。”他十分不乐意听到,她将别人的名字唤得如此自然而亲切。

冷双成凝神细思,想起萧玲珑从不在她面前宽衣洗脸,蓦地明白了一切。不管玲珑如何变装,她都能凭着他脖颈上缠绕的锦带辨认出来,彼时未曾多想,他为什么从不取下这道标识。

原来他是要遮掩住男人的喉结,就像她总穿白领中衣一般,牢牢护住颌下的秘密。

第20章 解难

冷双成向前侧了侧身子,避开颈后手指所带来的清冷气息,问道:“玲珑到底是什么来历?”她替萧玲珑扎针疗治毒手伤势时,有意加重了力道,引得他酥颤,他自称是“三姓家奴”,闭口不提第一任主顾萧家的情况,且在方才又表示过了,他不怕被秋叶处死,只怕死后被戮丢了萧家的颜面。

这个萧家真的值得她咂摸。

北方萧姓颇多,名字多有重合,能让玲珑记挂的必不简单。

秋叶再听“玲珑”两字,手上就有了动作。他压住冷双成的右肩,使了一些力,痛得她眉头一抖,随后答道:“萧政之弟。”

冷双成的身子稍稍屈曲。“请公子明示,那萧政又是谁?”

秋叶撤了手,坐在她身旁的雕花椅中。“肃青候萧政。”

肃青候萧政,如雷贯耳的名字,即便如浑噩撞进今世的冷双成,也不得不听到一两句有关他的传闻。

若说中原大陆有秋叶平定江山,那么燕云以北就有萧政兴风作浪。

在心性狠绝、处事果决、铁腕行军三点上,他是可以和秋叶相比肩的人物。

辽使进京议和,宫里已欣然同意,正在修缮诏令。据商议,宋军需向后撤退,让出两州地盘来,作为合约地界,而辽方也会相应地补偿钱银绢丝给宋军。

当今天子及省台里附议的官员,想法自然是好,可是推行诏令时,却遭遇了困难。

秋叶所统辖的雪影营并不想退,偏偏萧政新接管的铁狮团又决意冒进,两方军队在合约地带已摆开了严整声威,局势眼看就要一触即发。

因而此时萧家的一举一动就显得十分微妙。

“萧玲珑来京城做什么?”冷双成将桌案上一盏温热的茶移到了秋叶所坐的那侧,见他不动,醒悟过来,拾起茶盏亲自递到他手边,他就顺意接过去了,还饮上了一口。

“据探子回报,他从萧家私逃出来,假借身份辗转多处讨生计。”

秋叶答得清淡,冷双成却听得心异。

恐怕他与她都不会相信,萧玲珑来京目的竟是这么简单。

萧玲珑为了生计,确实掮下了许多事,包括答应了灵慧的委派,混进叶府密传秋叶的行踪。秋叶察觉萧玲珑身份有异,不杀他,只撵他出府,随后派哨羽、髭犬追踪他,查探他的进一步所为。秋叶并未向冷双成透露过一丝内情,所耐冷双成心细,察觉到洗衣侍女单一被驱的情况有些反常,也就尾随而去,刚好遇见了萧玲珑的异状。

在盐池馆里,萧玲珑有意结交鱼府婢女,套明鱼府动静,想伺机混进府去。

只是他的计划被突然出现的冷双成打断。

如今,他又装扮成杂仆,混进最为紧要的会宾楼里,看似散漫无心机,实则却是能与鱼鸣北同处一室中。

“萧玲珑恐怕是冲着鱼小姐来的。”冷双成看向鱼鸣北,发觉她面色冷冷,凝了一层霜雪似的看着自己,试探着对秋叶说道。

在叶府,秋叶从未提及过萧玲珑、鱼鸣北、萧政三人任何隐秘,冷双成不知缘由,也未料到是秋叶有意隐瞒,不想过早将她推入到权力、局势的纷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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