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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反派(177)

“睡吧。”他若无其事,捏了捏虞灵犀的后颈。

第二日,虞灵犀自晨曦中醒来,便听庭院中传来了窸窣的声响。

她好奇地披衣下榻,出门一看,只见昭云宫前的红叶下,宁殷与宁容相对而坐,各拿了一把匕首在削竹篾。

一旁的石桌上,还摆放了浆糊、鱼线等物。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像是照镜子般动作划一

,赏心悦目。

见到她出门,宁容眼中总算升起孩子气的笑来:“阿娘!快看!”

他举起了手中歪歪扭扭扎着的竹片。

虞灵犀抿着笑走了过去,织金裙裳在阳光下拖出耀眼的光泽,温声提醒道:“别伤到自己……”

“割疼了手指,他自己会记住教训。”

宁殷放缓语气,屈指点了点身旁的位置,“坐。”

于是虞灵犀坐下来,撑着下颌,看着父子俩忙碌。

宁殷教小安做了青鸾纸鸢。

是他儿时被丽妃狠狠拽下来踏碎的,也是当年虞灵犀亲手与他放飞的纸鸢,承载着他从黑暗到光明的两段记忆。

现在,他把它教给了小安。

纸鸢摇摇晃晃飞上天,一大一小,一只精巧漂亮,一只粗糙稚气。

“父皇,我比你飞得高!”

小孩儿得意洋洋,漂亮的黑眼睛里满是阳光,早忘了昨日的孤僻与低落。

宁殷漫不经心地拉了拉鱼线,毫不留情地讥嘲他:“你那只做得太破,迟早会坠下。”

宁容不服气,迈着小短腿满宫跑了起来,宫人一窝蜂地追着他,小心护着。

他跑得那样快,没有冰冷的黑暗,没有不透风的高墙,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束缚阻止他的步伐。

虞灵犀笑着笑着,将脑袋埋入了宁殷的怀中,拥紧了他的腰肢。

宁容拥有许多,但宁殷只有岁岁。

宁殷似乎察觉了虞灵犀那点细腻的情绪波动。

他一手拉着鱼线,一手张开,顺势将她揽入怀中。

“我待他好,是有目的的。”

宁殷俊美的脸浸润在阳光下,嗓音恢复了一贯的闲散,“把小怪物打发走,岁岁便是我的了。”

说罢,他放开了鱼线,轴轮飞速转动,纸鸢越飞越高。

虞灵犀的身子骤然腾空而起,不由环住宁殷的颈项保持平衡,问道:“你做甚?”

“通乳。”

“……”

虞灵犀瞪他,“小安都四岁了,断奶三年了!”

“哦,通别处也可。”

见虞灵犀气得翘脚尖,宁殷便低低闷笑起来。

殿门关上,摇落几片枫叶。青鸾纸鸢越飞越高,成了湛蓝天空中一抹绚丽的小点。

……

岁安九年,七岁的宁容被册立为太子。

皇帝在风华正茂之年册立太子,这是前所未有的。有几个爱操心的文臣长吁短叹,说什么“先帝就是子嗣单薄,才会引发诸多动乱”……

话里话外,自是希望皇上多生两个孩子,将来立储也能有更多选择。

但随着宁容的长大,朝中的担忧声渐渐消弭。无他,只因太子殿下太过优秀!

他继承了他父皇的聪明与果决,却又不似他父皇那般阴戾凉薄,小小年纪已能将朝中局势摸得一清二楚,张弛有度,实乃明君之范。

岁安十七年,十五岁的太子开始亲政,深得拥戴。

岁安十九年,皇帝禅位于太子,携皇后迁居行宫。

离宫那日,正是春和景明的三月天。

宫墙之上,六位朝气蓬勃的少年比肩而立。

虞瑜眨着琉璃色的明眸,问道:“小姑母还会回来么?”

“会的。”

虞瑾微微一笑,回答道。

宁玠颇为豪爽地拍了拍宁容的肩,笑出一颗小虎牙:“怕什么,有我们陪着陛下。”

周溡与虞璃才十二三岁,年纪尚小,只是似懂非懂地看着兄姊们。

晴空万里,宫墙之上的六位少年击掌为盟。

文臣武将,气吞山河。自此欲抟江山为土

,捏一个属于他们的太平盛世。

……

行宫,闲云野鹤掠过池影。

亭台旁梨花正盛,堆雪如云。

“卫七,我们换个地方可好?”

虞灵犀凑近吹了吹宁殷满身的落花,笑道,“这花虽美,落在身上太恼人。”

宁殷摩挲着酒盏杯沿,低沉道:“过来,为夫替岁岁清理干净。。”

虞灵犀一见他笑得这般,便知定然不怀好意。

她刚要躲开,却被一把揽住腰肢。

男人垂首,用唇一点点将她身上的落花摘取干净。

风吹梨雪,漫天飘白,落入成对的杯盏之中,泛起浅淡的涟漪。

浮云闲散,岁月悠长。

第102章 前世一

宁殷刚弄死老皇帝, 登上摄政王之位,赵徽便送来了一个女人。

彼时举国大丧,禁丝竹宴饮, 但并不妨碍趋炎附势的小人往上爬。一场“珍宝鉴赏会”,各家都拿出了镇宅之宝, 削尖了脑袋取悦年轻阴郁的摄政王。

厅堂因各色珍奇的陈列而熠熠生辉,宁殷撑着太阳穴而坐,苍白修长的手指随意抓起一颗雕工极精细的翡翠白菜。

在献宝者欣喜的目光中, 他五指一松, 翡翠玉发出令人心颤的碎裂声,四分五裂。

继而是缀宝石的虎耳金杯, 再是红玉珊瑚摆件……

毁坏是一件愉悦的事,破碎的各色玉石飞溅,也只配让摄政王听个响儿。

“不过是些死物, 俗物。”

宁殷掀起眼皮,漆眸如冰, “也配拿来糊弄本王?”

那群面孔由得意变为心疼, 继而灰败。只有一个人例外。

赵徽拖动臃肿的身形跪伏向前,谄媚道:“臣兵部主事赵徽,有一稀世珍宝,举世无双, 不敢私藏, 愿赠与殿下赏玩。”

当天夜里,赵府用一顶不起眼的红纱软轿, 送来了一位红妆绯裙的妙龄少女。

“此乃臣之外甥女, 原是将军府幺女, 出身高贵不凡。其父母亡故后, 臣见其身世可怜,便收养于膝下,养于深闺,一向是当亲女儿教导照看的,不似那些不正经的女子污秽……

若得殿下垂爱一二,留在殿下身边执箕帚,也算是她三生修来的福分。”

先前赵徽那厮的阿谀之言犹在耳畔,倒是没有说谎。

当真是,极美的一张脸,一袭如火的红裙近乎刺目。

宁殷披着单衣进殿时,她正跪伏在地上,柔软的乌发自耳后分开垂落,漂亮脆弱的颈项延伸至衣领深处。

再往下便是单薄的双肩,纤腰凹出诱人的弧度,不盈一握,但该有肉的地方却是一点也不含糊,隔着衣物也能看出,里头是怎样冠绝于世的妙曼风华。

雨夜阴冷,左腿的陈年旧疾隐隐作痛。

宁殷以食指慢慢点着座椅扶手,审视着脚边跪伏的身影:“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轻飘飘带笑,却没有丝毫温度。

少女自然听出来了,呼吸颤抖地开口:“虞……”

嗓子紧得很,她艰难地咽了咽,方轻哑道:“虞灵犀,‘灵犀一点’的灵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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