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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反派(147)

薛嵩关上了门,春日的艳阳转瞬而逝,只余下无尽的冷暗。

“我与父亲和祖父说了,你外出游学,要离家月余。”

薛嵩将檀木盒搁在案几上,看着上头写满了“灵犀”二字的宣纸,皱紧眉头,“家中一切安好,你不必挂心。”

“我竟不知,阿兄置办了这样一座别院。”

即使被幽禁在这方寸之地,薛岑犹自保留着儒士的傲骨,轻声道:“阿兄所做之事,到底会让家中安好,还是永无安宁?”

“你不会理解我。”

薛嵩颈上青筋鼓了鼓,沉声道,“你这样蜜糖罐里长大的人,从小就被寄予厚望,当然不会理解被你踩在脚下的影子是何感受。”

薛岑一怔,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兄长,喃喃道:“你在说什么啊,阿兄?”

“温润如玉是你,万众瞩目是你,与虞家定下婚约之人也是你……从小什么好处都是你得了,当然不会明白我之感受。”

薛嵩冷漠道,“明明我才是薛府嫡长孙,可世人只知光风霁月薛二郎,何曾记得薛家还有个默默无闻的老大?我拼命入仕,凭借自己的能力爬到户部侍郎之位,父亲、祖父们哪一个肯正眼瞧我,对我有过哪怕是半句的夸赞?”

“所以阿兄就瞒着薛府上下,另投靠山?”

薛岑眼睛红了红,“阿兄从祖父那里掌控废太子的动静,从我这儿刺探虞家的消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你幕后真正的主子提供便利……阿兄如此,可曾对得起那些被利用的亲情与友情?”

薛嵩面上没有一丝动容。

“大丈夫存于世,无非名与利。我就是要证明给祖父看,我的选择是对的。”

薛嵩转身,一字一句道,“我才是,薛家的顶梁柱。”

“阿兄……”

“静王宁殷,和虞灵犀定亲了。”

薛岑未说完的话闷在喉中,脸色迅速白了白。

他早料到了会有今日,可真听到消息,仍是宛若尖刀入怀,狠狠绞痛。

“你青梅竹马未过门的妻子,即将和别人拜堂成亲。”

薛嵩嘴角挂着讥诮,“静王和他那个昏庸残暴却又粉饰太平的父亲一样,只会抢夺别人的妻子。而你,阿岑,你只能像个懦夫一样,躲在角落里哭泣。”

“别说了……”

“你以后看着你的青梅竹马,还得下跪叫她一声‘王妃娘娘’……不,你这样软弱无能之人,必定连见她一面都不敢。”

“别说了!”

薛岑握紧双拳,颤声道,“别说了,阿兄。”

薛嵩如愿以偿看到薛岑濒临崩溃的神情,放缓声音:“你就不想夺回这一切吗,阿岑?”

宛如在心间落下一声闷雷,薛岑倏地抬起赤红的眼睛。

薛嵩打开檀木盒,露出里头一对成色极美的龙凤琉璃杯,以及一个早已备好的黑色瓷瓶。

他道:“你去祝她新婚大喜,她不会对你设防。”

薛岑往后退了一步,踉跄跌坐在椅中。

“不……”

他明朗的面容已没有一丝血色,不可置信道:“你要做什么,阿兄?”

“放心,她不会死。我的目标,是静王。”

薛嵩沉声道,“静王死后,你便带她远走高飞。”

薛岑仍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和他一母同胞的兄长。

“你是我弟弟,我不会逼你。”

没有得到薛岑的回复,薛嵩收起了琉璃杯和药瓶,“你既然不要她了,我便也不必留她。事成之后,我再放你出来。”

薛嵩抱着檀木盒朝门扉走去。

身后传来桌椅倾倒的声音,薛岑急切道:“阿兄……”

薛嵩停住了脚步。

“你发誓,不会利用我害她。”薛岑的下颌颤抖。

“我发誓。”薛嵩毫不迟疑。

许久的沉默,薛岑缓缓闭目。

滚动的喉结吞下泪意,他的声音宛若砂纸打磨过般粗哑:“……好,我应允你。”

第85章 第85章 祝婚

长阳宫门窗紧闭, 死气沉沉。

陌生面孔的侍从将一尊新修补好的大肚金佛置入殿中,放在皇帝龙榻的正对面。

明明是双目悲悯的佛像,耸立在在晦暗中, 却显出几分诡谲的阴森。

龙榻上的皇帝嘴歪眼斜, 双手颤抖,已然显露出中风之兆。宁殷慢悠悠拖了条椅子坐在半丈开外的地方,欣赏着皇帝的狼狈和无能为力。

称帝二十载,御女无数, 到头来在无尽猜忌和残杀中活下来的儿子, 只剩下一个傻子,一个稚子,还有……

皇帝浑浊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那张和丽妃颇为相似的脸, 眼中拉满赤红的血丝。

……还有一个疯子。

“杀……杀……”

皇帝拼命蠕动着歪斜的嘴角, 眼珠子如将死的鱼一般鼓出。

“杀?不。”

宁殷勾着唇线, 嗓音特别轻柔, “我不会杀你的, 至少不是现在。”

皇帝若死了,天下大丧,会给他与虞灵犀的婚事败兴。

他会让皇帝“舒舒服服”地,残喘到他大婚之后。

宁殷看够了皇帝的丑态,这才悠悠抬手, 立即有两队浓妆艳抹的女子鱼贯而入, 跪在龙榻两侧。

这些女子虽穿着宫女的服饰, 但满身风尘之气,每一个都曾是吸-精夺魄的刮骨刀, 俨然不是什么干净之人。

“皇帝喜欢美人, 可又不好意思承认, 你们要尽心伺候。谁要是伺候得不周到……”

宁殷悠悠扫视一圈,女子们立刻颤巍巍道:“奴家必定尽心服侍!”

宁殷满意地笑了声,视线落回龙床之上,起身道:“好好享受最后的快乐吧。”

他淡绯的薄唇微微张合,吐出两个无声的字眼儿。

皇帝双目暴睁,看出他的嘴型是在说“父、皇”,一字一顿,冰冷而又讥诮。

“杀……杀!”

皇帝如涸辙之鱼般挣扎起来,歪斜的嘴角涎水直流,仍嗬嗬念叨着“杀”字,扭曲干枯的手指颤抖着伸向那抹深紫的背影。

艳俗的女子们一拥而上,将他按回龙榻之上。

明黄的帷幔鼓动,宛若无形的巨兽,将那愤恨沙哑的呜呜声尽数吞没。

……

尚衣局日夜赶工,吉服裁剪好后便马不停蹄送去了静王府。

“这么快?”

虞灵犀正照着一本古谱煎茶,见尚衣局的宫人捧着套簇新的婚服进门,颇为讶异。

宫人笑道:“只是初步裁剪绣好,烦请姑娘纡尊一试。若是大小长短并无不当,尚衣局的绣娘还会再缀上珍珠宝石。”

虞灵犀起身去内间试了衣裳,对着铜镜照了照。

尽管绛红的嫁衣还未缀好宝石,但已是华美至极,质感极佳的柔软布料葳蕤垂地,灼灼然宛若晚霞披身。

大小刚好,一寸不多,一寸不少,连给美人贵妇做惯了衣裳的尚衣局大宫女也忍不住惊叹不已。

静王府的铜镜极为光滑清晰,试完嫁衣,虞灵犀忍不住多照了会儿。

披上衣裳转身,便见宁殷优哉游哉坐在案几后,也不知在那看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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