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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池(11)

徐仄恺说,你想都别想。

这又算什么?

陪演疯批剧本吗。

苏余不惯着,不受着,去他妈的,徐仄恺不就是在PUA。

她花了800块钱,雇了个电影学院的帅学生,演新欢。

徐仄恺气疯了。

苏余很冷静地问:“你不爱我,发什么疯?”

徐仄恺没回答爱或者不爱,他说,“我徐家养你,你要有自知之明。”

苏余笑盈盈地说:“我现在出轨了,你怎么还死乞白赖地要娶我呢,绿帽都油得发光啦。”

两人互相捅刀子。

两人的眼角都红了。

婚约解除,徐家皆大欢喜。

谁的悲剧,无人在意。

苏余少女时采摘的青梅,是酸的,涩的。是呛口烟,心上疤,过期糖。

可徐仄恺此时的温柔模样,像要重新延续糖期。暖调光晕下,他的脸依稀可辨英俊少年气。

徐仄恺很吃乖巧时候的苏余。

不,此刻不是苏余,而是他的小苏苏。

“我带了药,你每天擦三次,消肿很快。”徐仄恺说:“明天的时间留给我,中饭一块吃。”

苏余端详他,聆听他,心潮无声涌,却始终激荡不出浪花。

良久,她轻声:“徐仄恺,你放我走吧。”

徐仄恺的指腹用了下力,像磨钝的刀,按在手腕上。

“你想走去哪,你能走去哪?”

“天高任鸟飞,我可以的。”

徐仄恺松了手,抬起头,眼神大降温,“就你那点小工程?你以为你能飞多远?只要我一句话,你在这城市连根羽毛都不是。”

苏余说:“我搬出去,不跟徐家有联系,我离开这里,让你眼不见为净,我可以什么都不是,我甚至可以改名换姓,我只做回自己,可以吗?”

徐仄恺把药扫落在地,踩着一地狼藉离去。

“你做梦”三个字敲醒苏余,过期糖早就融化了,成了一堆腐朽难闻的烂泥,怎么可能再开出花呢。

这晚谁失眠不知道,反正苏余睡得很好。

把一些东西掰扯清了,就没什么好受困的了。

上午她要出趟门,一出门,就看到徐仄恺站在那。双眼无情也乌青,看来他不是失眠,而是一夜未眠。

苏余先发制人,从包里拿出奔驰车钥匙递过去。

徐仄恺冷哼,“我给你的,你都不要了是吗。”

苏余说:“你且看着。”

她坐电梯下楼,学着打滴滴。

奈何用车高峰期,很难有车。

徐仄恺的库里南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他居高临下的眼神,似在嘲讽她刚迈出就受困的第一步。

司机下车,温和相劝:“苏苏,上车吧,去哪先送你,午饭和徐总一起吃。”

徐仄恺稳坐云端,十拿九稳。

苏余站在寒潮来临的清晨中,风吹乱发,裙角飞窜。

只要往前一步,就永驻富贵温房。

僵持之际,一辆灰白色的面包车亮了下双闪驶来。

苏余只觉眼熟,直到车停稳。

后座与副驾的车窗齐齐滑下。

后座的周沁枝笑得像小太阳,“姐姐,你要坐车吗?”

驾驶座的周非池眉眼沉稳,像骤然撑在头顶的一把伞,遮寒风,挡冷雨,他说:“去哪,送你。”

苏余拉开面包车的小破门,坐上去,把刺骨的寒摔还给了徐仄恺。

面包车颠簸,吵闹,唯独没有人说话。

周沁枝不敢说,眼珠滋溜溜地在哥姐之间转。

苏余留意到脚边的工具箱,“你是要去修东西啊?”

周非池“嗯”了声,看似专心开车。

这么道貌岸然,嘁,也不知昨晚谁在她掌心失守,轻而易举缴械投降。

苏余问:“这回修什么?”

“一套音响。”

“赚钱吗?”

“赚。”

苏余佯装无意,凑向他,声音混在聒噪的发动机声里,像天外来音,“修电器赚钱,还是陪我赚钱?”

周非池想都没想,“修电器。”

“能赚多少?”

“一次,抵得上你一个月。”

苏余坐直原位,不服气,于是故技重施,再靠近,“那修电器赚的钱容易,还是陪我赚的钱容易?”

周非池还是说:“修电器。”

他很正经地解释,“修电器只费手,但陪你,费的不止是手。”

苏余懂,后座的妹妹不懂。

妹妹只看到小苏姐姐脸好红,红得快熟了。

苏余语无伦次,“闭嘴,好好开车。”

周非池不闭嘴,说:“我是在好好开车。”

苏余彻底不说话了,别过头看窗外。

周非池笑意淡淡,弯上的唇角能挂彩虹。

遇红灯,车停稳。

苏余颈间一暖,周非池倾身探过来。

安全带没系好,卷了几道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