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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307)

手中酒杯轻转,浑不在意的望着李远迹,说道:“龙岩匪患不足为患,此时我若领兵过去,公良友琴望风而逃,那就无趣了。我与珏儿准备在龙泉呆上几天,烦李公为我们安排。”

李远迹微微一怔,豫章之战后,荆襄霍家在荆郡北部的兵力大减,南平的军队已经直接威胁清江府,徐汝愚却没有一副焦急返回清江的样子。旋即回复过来,笑道:“大人与珏儿夫人临幸龙泉,乃是龙泉万民的福气。大人一向戒奢持俭,远方不敢违背大人的意愿,只将都邑府稍加整理以供大人与珏儿夫人使用。”

李远迹虽贵为龙泉邑都府,但在宗政荀达的压制之下手中没有兵权,此番籍拒匪与徐汝愚纠集私兵的名义组织乡勇,手中立时拥有新军近万,成为手握重兵的一方大吏。让他将都邑府让出来,确实有些为难他了。

不过徐汝愚对他没有丝毫同情,必须在龙泉新军刚刚组建时候消除李远迹对其的影响。

徐汝愚淡淡说道:“此役过后,我将在甘棠、龙岩囤积重兵与水营,普济海匪再无远袭至龙泉及泉州的能力,远迹身为龙泉都府,对龙泉的将来,可有考虑?”未待李远迹回话,转头望向左侧,对赵景云与李公麟说道:“普济海匪携带的粮草不会剩下太多,公良友琴若不想撤兵,其重心只有向南移动,从龙泉的世家坞堡中劫夺粮草是他最佳的选择。冯远程部将在近日内进入龙岩与龙泉的中间地域。即日起,公麟接管龙泉北城防卫,景云接管东城防卫,除饴堡与胜天堡外,龙泉与龙岩之间的世家坞堡需在近日内,将所贮粮草全部转移到龙泉城中来,然后将坞堡、砦寨彻底推毁,勿使为普济海匪所用。”回过头来,从容淡定的望着渐渐沉不住气的李远迹,说道:“剿匪大计需远迹与龙泉世家配合,汝愚定不忘诸位今日的付出。”

徐汝愚的眸光淡定收敛,却让自己感到莫大的压力,李远迹再也从容不起来,脸上青一道、红一道,望着李公麟、望着赵景云、望着左右的世家家主,见他们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徐汝愚说道:“龙泉与龙岩之间将要推毁的八座砦寨有六座属于李族。此役过后,我将敦促龙泉邑依田册返还李族田产,李族在此役中的损失也将由龙泉邑府库补足。”

如此一来,囤驻在八寨中的乡勇俱要返回龙泉城中接受徐汝愚新的整编。

坚壁清野,李族暗藏的私兵也将隐藏不住,李家的兵权将会被彻底剥夺。在龙泉与龙岩之间开辟战场,不过是徐汝愚的籍由。

李远迹生出竹篮捞水一场空的颓然,木然的点头。

望着脸上带有幸灾乐祸神色的李公麟,心想:李族的将来难道要寄托在他的身上?

赵景云将李远迹的神色瞧在眼底,心想:经此挫折,李远迹在族中的威望势必大跌,李族若想重新成为南闽望族,自然更多的将希望寄托在李公麟身上。

徐汝愚哂然一笑,对赵景云说道:“龙泉、饴堡、胜天堡三地防务不够严谨,偏劳景云与公麟了,明日我将去饴堡巡视防卫,景云可领我军令率领二千兵马前去准备。”又与李公麟说道:“龙泉的防务需连夜整顿,你今夜就不用歇息了。”转身对李远迹说道:“我等在此欢宴如旧,莫要理那些烦心事。”

可是这美酒在李远迹口里再无滋味,徐汝愚在布置妥当之前,是不会让自己离场的。

第十三章 罪王伏诛

夜宴时间未免过长了。

直至翌日午时,徐汝愚似乎收起谈兴,左手在奏案上屈起轻扣数下,说道:“与诸公真是相见恨晚啊,若不是诸公皆有要务在身,汝愚还想与诸公欢言如旧啊。”

众人笑得嘴皮都麻了,心中大恨,脸上却做不得颜色,都笑道:“与大人欢言,所得良多,所得良多。”

待众人离去,珏儿伸腰踢脚的按着徐汝愚的肩膀站起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素手轻掩朱唇,侧头见徐汝愚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粉脸一红,轻推他一下,说道:“他们搜肠刮肚的寻话与你来说,一说就是八九时辰,真是难为他们了。”

“南平旧族大败荆襄霍家消息传来,不仅公良友琴与宗政荀达生出残喘延息的念头,就是南闽的世家也大多以为我会迫不及待的返回清江。与公良友琴之间本无决战的良机,但是为了震慑南闽世家,与公良友琴之间还是要做出一决雌雄的样子。”徐汝愚望着珏儿美眸困顿泛赤,轻声说道:“午后你还要随我去饴天堡,你去后宅歇息一下吧。”

丁勉臣、何州将曾志囚禁,拒绝向普济海匪输纳粮草,举全城之力守龙岩,又与甘棠杨尚部相互策应,牵制公良友琴西进。然而普济海匪在龙岩东部登陆时,城外有好几家砦寨未能及时撤入龙岩城中,迫于普济海匪围困陷寨的压力,这些砦寨陆续交出寨中的存粮。但是宗政荀达在龙岩打压别家势力,限定城外的砦寨中存粮数量,在公良友琴的强力压迫下,从城东砦寨获得粮草还是不足三万担。

宗政荀达不甘心撤出南闽,七月初,沿着曲折的海岸线海陆并驱的向南移动。

龙泉北部的砦寨在徐汝愚的严令之下,悉数毁去。龙岩、龙泉两城为壁,冯远程统率精兵为底,在两邑之间的数百里方圆构袋形防御。

皮甲堆在案头,珏儿执着纨扇轻轻扇着,侧依着软榻看着烛火下的徐汝愚专心致志的审视南闽地形图,前倾着身子,手不停的虚画着虚拟的行军路线。

珏儿娇声说道:“早就说定由赵景云、李公麟、丁勉臣、何州四人协助冯远程将四万普济海匪赶下海去,他们军议时,你闭目养神、一言不发,到了这里却还是省不下心来看了大半宵的地图。依我看,加上杨尚,这边想输都难。”

徐汝愚负手站直,眸光极速的在地形图上掠过,转身望来,说道:“宗政荀达被困虎吞峡,近来应当已经绝粮,然而却没有半点投降的意思,只有将公良友琴尽快赶下海去,才能避免虎吞峡那里出现大量伤亡。”

宗政荀达不过苟延残喘,徐汝愚早将就虎吞峡里三万多被困的南闽卫军视为青焰军的后备兵源,岂容大量伤亡?

珏儿翻转身子,支着下巴,好奇的问道:“既然这么心切,你为什么不亲自领军?”

“邵先生来信劝我身在南闽安定大局就好,不宜再与他人争功,你没看我几日来一直尸位素餐?”

见汝愚皱眉苦面,珏儿扑哧笑出声来,想起一事,说道:“锦娘今日送来一些稀罕物,确实精致,想让你看过之后再送回去,不过你向晚还赖在军营,我就让人送回去了,李远迹究竟是服软了。”

那日夜宴过去,李远迹便托病不出,整日将自己关在城中的私宅里,既不会友,也不离城。直至普济海匪如徐汝愚所料七月初侵入龙泉北部,李远迹才在家重新开宴延请城中宾客。

城中世家家主惟恐避之不及,哪肯赴宴,军中将领更无一人到会。他的都府一职等同于无,解不解职,不过徐汝愚一纸文书的事,并且不知多少人盯着龙泉都府的位置,即使无望的人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得罪别人替他到徐汝愚面前说情。

万般无奈,李远迹只得让妾室锦娘来迎好珏儿。

徐汝愚走过来,挨着榻沿坐下,将珏儿半个身子捞起搂入怀中,笑了笑,说道:“用之得当,其利不小,暂时不要理他。”

珏儿头枕着汝愚的双膝,两相相视无碍,说道:“珏儿能明白你的心思,李远迹未必明白,锦娘再来寻我,我暗示一二。”

“闽东世家在宗政荀达如此打压下,还能维持这样的实力,是因为闽中世家人才辈出。李远迹奸猾成精,还需要你去提醒?他如果想继续出任龙泉都府或是更进一层,只有为我在龙泉推行府县制,他心中正在犹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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