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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臣(1333)

罗文虎在礼山投诚,所率还是旧部三千杂兵,之后就是曹鹏、周胜从俘兵里挑选出来的田苏等数百人充当随军民壮,此时正在背后的河滩上开挖绊马浅壕、陷坑以及打造简易的拒马、鹿角。

没有时间伐木造栅墙,三十多辆辎车也拆下车轮,填入防线之上。辎车厚木所造的车厢能给弓弩手提供足够的保护,也非敌骑在趟过铁松溪之后还能轻易冲开。

三十余架精铁筹造的床弩竖在辎车所形成的缺口,窥视着铁松溪的河滩,这应该是罗文虎手里最有力的杀敌利器,但一切都取决于敌骑从这边冲突过去的决心。

床弩的射杀距离有四百步,能封锁铁松溪的对岸河滩,但敌骑铁心要从这边冲过去,敌骑冲刺四百步的距离,只够这边来得及发射一轮床弩;之后还得用披甲步卒扛上去搏杀,只有将敌骑从溪滩杀退下去,才能叫、床弩有第二轮的发射机会……

虽说叫曹子昂补充了许多精良的兵甲、战械,但罗文虎知道,一支能直面敌骑冲锋而镇定守御其地的精兵,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得来了。

三千杂兵怎么可能在短短三五天之间脱胎换骨变成不畏虎狼的精锐之师?

罗文虎回头看了看远处那些围营火而坐、在休整的兵卒们,他们脸上的神色,有兴奋、也有担忧跟恐惧,罗文虎深深的担忧:这三千杂兵能挡得住上万敌骑的冲锋吗?

陈刀子在淮东军序列是正而八经的旅帅,不过铁松溪北滩的防线以罗文虎所部为主,孙壮还是将战场指挥权交给罗文虎,使陈刀子、曹鹏佐助他。

由于要将更多的弓弩集中到正面防备敌骑的冲锋,两翼就变得十分的薄弱,陈刀子率骑兵主要负责掩护侧翼,并负责从两翼反复杀出,以削弱敌骑对正面防线的冲击力度。

随着越来越多的敌骑前哨在凌晨之后进入铁松溪南岸,罗文虎便晓得此战无法避免,与陈刀子、曹鹏从溪滩退回到防线之后。

给拉上来充当民壮的田苏看着周胜随罗文虎他们回来,壮着胆子迎上去,问道:“我们这些俘兵,要是能阵前斩敌,是不是跟淮东军一样能得赏功田?”

对于祖祖辈辈都劳苦耕作的田苏这些穷苦汉子来说,土地是他们一辈子的追求跟梦;对他们来说,没有土地的人生,是没有价值的。

“他是谁?”陈刀子看着拦在马前的这人身子精壮,两眼里没有畏意,是条汉子,问他是谁。

曹鹏将田苏的来历说给陈刀子听,陈刀子点点头,问田苏:“你善用什么兵刃?”

“会使大刀。”

“给他一柄陌刀、一领重甲,”陈刀子干脆的说道,“罗秀才不要你,你就跟我走。”

“我这里不缺刀甲,”罗文虎抢着将人要下来,又对田苏说道,“你再去问一问,还有谁愿意进前阵杀敌的,都视若淮东战卒,有过当罚,有功必赏。不过,你们都要给我想清楚的,上前阵杀敌,不得令而退者,杀无赦。”既然陈刀子、曹鹏容许俘兵上阵斩敌以争战功,他巴不得将田苏这样敢搏杀的勇卒编入前阵,怎么舍得叫陈刀子拐走?

田苏他们是从俘兵里挑出来充当民壮的,此时给驱来挖浅壕、陷坑、造拒马、鹿角、修补战械,但到战时他们就会退到防线之后去,要比战卒安全许多。

听罗文虎这么说,田苏小跑溜回到俘兵营地,眨眼间竟有百余人跟着田苏跑过来,乱糟糟的嚷着请战,田劳将道理说道粗鄙粗陋,但掷地有声:“穷命一条,饿死在山沟里野狗不吃,不如上阵斩敌、搏命挣一块赏功田,说不定还能娶个婆娘操上十回八回!”

“奶奶的,不怕死就好,”陈刀子爽朗大笑,对曹鹏说道,“我看这些人都交给你,我拔百余甲卒给你,要是防线哪里出现口子,你就负责将他们派上去填漏口……”

陈刀子将这百余有意拿性命搏战功的俘兵编成一队,再从手下调百余精锐交给曹鹏一起编成一支尖兵,罗文虎也不拒绝,知道这么安排最合适。罗文虎同时又将周胜所部交给曹鹏指挥,加强曹鹏手里的尖兵力量,见田苏在俘兵里颇有威望,当即委任田苏为领队都头——见俘兵都有上阵斩敌搏战功的胆色,罗文虎的忧心便减轻了许多,豪气顿生,拿马鞭指着身边的旧部,笑骂道,“你们这些龟蛋儿子,可不要在关键时候给老子软成熊货!”

百余刀甲倒是不缺,要将田苏他们当成补缺口的尖兵使用,曹鹏让他们都穿上铠甲,持配陌刀、枪矛;过了片刻,陈刀子调来给曹鹏指挥的百余精锐,也都是身穿重甲,手持斩马刀或陌刀,还专门给田苏送来一领鳞甲、一领皮甲、一柄斩马大刀、一柄制式护身马刀。

在敌骑从缺口冲进来欲撕开防线,尖兵冲上去将缺口堵住,重甲配合陌刀才是最有利的杀器,但更关键的是有面对敌骑冲击来而不退让的勇气。

※※※

在二十四日凌晨清冷的薄雾里,晨光还没有尽然铺开,在昏暗未明的光线里,百敌骑趟溪往北岸而来,以试防线,铁松溪一战便告展开。

在北逃敌骑看来,只到撕开铁松溪以北的封锁,就能撕开逃往新野的通道,此时的搏杀怎能不奋力投入?

以孟安蝉为首的敌将,心里更是清楚眼前这一战的意义:淮东军在北线真正展开,也就两三天的时间,根本没有可能在樊城、枣阳一线形成完美的封锁;在铁松溪之后,必然是能叫他们直接逃往新野的大缺口。要是给阻在铁松溪以南停滞不前,叫淮东军在随州附近的两三万精锐西进补入缺口,抑或叫淮东军在黄陂的主力追上来,到那时,他们将插翅都难飞。

要北逃,就必须抓住眼前的机会,即使将一半的兵力拼光掉,那至少还能携带近万精锐逃去新野,要比给全歼在荆襄腹地的结果要好上无数倍。

每一名领兵的骑将都把亲卫扈骑挑出来,编成督战队压在进攻军马之后。

北逃的孟安蝉所部虽说以轻骑为主,但为了撕破淮东军在铁松溪之后的拦截,凑出数百铁甲骑还不成问题。

除了铁甲骑之外,看着淮东军在铁松溪之后连夜建立的防线颇有些模样,孟安蝉更是叫两三千兵卒下马持刀盾、强弓而战,与轻骑、铁甲骑混编成冲锋阵列趟过铁松溪,而不是单纯的用轻骑去冲击淮东军的步卒防阵。

虽说床弩的一次齐啸,能将冲上来的敌兵撒开一个缺口,但密集的敌兵仿佛蚁群,也是发疯似的要把铁松溪防阵撕开、撕开北逃的缺口。

敌兵冲上去,便知道不能再退下叫淮东军的床弩有再次发射的机会,而死死的抵在防线之前,守在河滩北岸,与防线之后的贴身肉搏,不退后一步,而重甲铁骑则利用溪步不足两百步的纵深反复拉起马速来冲击防线。战马腹臀给马刺刺得鲜血淋漓,在清晨的薄雾里痛嘶长啸,叫人热血沸腾……

简陋的防线很快给敌兵的重甲铁骑一个接一个撞开缺口,更多的敌骑、敌兵冒着箭雨从缺口冲进来。

罗文虎所担忧的事情也成现实,虽说给补了许多精良兵甲,虽说叫淮东军的奖功令刺激得士气大振,但所部终究是训练不足的杂兵。

体力差是一方面,经验不足更要老命,罗文虎的所部兵卒他们甚少看到会冒着箭雨强攻的悍敌,许多弓弩手眼睁睁的看着敌骑冲开缺口,虽有不逃的勇气,但却不知道他们这时候更应该及时退后,叫后面的枪矛手、刀盾兵以及重甲陌刀手补上去肉搏,他们应该在阵后将更凌厉的箭雨射向敌军。

缺乏有素的训练,搏杀时就难以形成密切的配合,在敌兵的一次冲击之下,防线就岌岌可危……不过将卒士气还存,武勇未溃,虽说防线给打开缺口,但周胜、田苏带着甲卒轻兵迎面而上,去搏杀从缺口突进来的敌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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