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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臣(1173)

对永兴帝来说,他回江宁后虽然成了傀儡,但只要不立储,心里多少还有些安全感。

林缚不支持,左承幕明言反对,这立储之事就议不下去。

见气氛僵在那里,程余谦轻咳一声,转过话题,对林缚说道:“常言精兵简政为持国之道,但枢密院成立以来,每月都有新司设立,似与此道背驰,而吏员多为正途出身,林大人有所见解?”

枢密院本是掌握军政大权所设,除军事附属机构之外,不为六部及诸监寺所容纳,或新设或独立出来的诸多部门,林缚也都将其挂到枢密院辖下。

专司军械制造的军械监、专司传驿的邮传司、专司船舶营造的船船司、专司铁料冶炼的冶金司、专司营田水利的营田司等监司,可以说是与军事直接相关,自然是要划归枢密院管辖。

而专司工矿税、常平关税及对外关税的厘金局、专司煤铁等矿山的矿业监等,可以说是掌握着户部所辖榷税、口田赋之外的中枢财政命脉,林缚自然也不容他人染指。

除此之外,推行新学的学政司、专司筹币发行的筹币局、专司海东事务的海东司,包括即将新设立的机械制造司,也都由枢密院拨资辖管。

枢密院的办公场所,占据的是原内侍省的地盘。

以往的内侍省虽说定阶在六部之外,但服务于内廷,又执掌禁卫,并有充天子耳目前以饲大臣的权柄,机构庞大,远在六部之外,故而皇城之内的空档,内侍省要占去一半还多。

到今日,内侍省已经给边缘外,内廷宫侍就严格限制在六百人以下,内侍省空出来的地盘,给枢密院所占,倒是适合枢密院日益庞大的机构。

除了将原六部所辖管的事务单独划出来另设监司,以达到限制六部的目的之外,原六部之中的官吏,有倾向淮东、认同淮东新政且能务实干炼的官吏,也陆陆续续的给吸收进入枢密院。特别是工部,主事一级的官吏,几乎要给枢密院抽光。

如今中枢官吏计有两千余人,枢密院少说占掉四成;此外,枢密院还有诸多分派各地督办专务的官吏,人数也在两百以上。

科举中断之后,正规的官吏补充就停了下来;但另一方面,枢密院则不断从辖下治办的学堂里抽调优秀人员进枢密院或分派各地补为吏员,与各地所兴的推举一起,有替代科举的趋势。

这些,都是程余谦等人所难以忍受的。

“国事唯艰,受战事摧残之地又众,百废待兴,诸事待举,简政难行啊,”林缚轻叹道,“说到举吏,眼下各地都乱糟糟一团,实叫人无奈。燕蓟晋鲁豫陕赣广川湖等地,或陷敌境,或道路相阻,想兴科考,有可良策,叫这些地区的读书人聚到江宁来应试?正途难行,只能行权宜之计啊,程相觉得本院所言,有没有道理?”

程余谦难驳林缚的话,越之故土,仅剩半壁江山不到,科举难兴,也是受现实所困。

余心源说道:“眼下六部诸监寺,人手匮缺也是事实,偏偏还有诸多人削尖了脑袋往枢密院钻,总不能叫六部变成空架子吧!”

“当此艰难之时,应唯才是举、唯用而录,”林缚说道,“六部匮缺人手,或从地方拔擢,或由地方推举,皆是礼部、吏部所辖,本院难以给程相、余相什么意见啊……”

“科举糜费甚巨,短期内亦此当前国力所能承担,”林续文说道,“六部诸监寺,薪禄总盘子就那么大,官吏都说艰苦,再增加人手,怕是还会摊薄,这下面的怨气又将大到冲天……”

说到借口,钱粮之事随时都能拿出来堵别人的口。

如今户部岁入,七成要用于是养兵及战守之事,想要做其他事情,必然要扣得极紧。包括内廷宫侍也都限制在六百人以下。

以往,永兴帝觉得宫城拥挤不堪,这一下子又觉得宫城空荡荡来。不过他归江宁,也很少离开寝殿走动。

诸事讨论都没有一个结果,枢密院这边,林缚还不容程余谦他们染指。

事实上,林缚就是要在传统的六部之外,将枢密院建设一个真正意义能够执行新政的国务部门,最终以达到取代传统六部的目的。

林缚不在江宁期间,枢密院诸监司所不能决定的重大问题,也都是由林梦得召集诸监司长官合议决策。

※※※

复过旨,扯了一大堆可有可无的话,林缚便返回枢密院去。

在宫里与程余谦等人磨嘴皮子,不过枢密院还有一堆事情要做,林梦得他们都在这边翘首以侍,看着林缚悠闲的走进中庭来,问道:“怎么在宫里耽搁这么久?”

“好不容易逮到主公回来,怎么可能有省心的事?”高宗庭笑着替林缚解释,手里举着几枚银钱,说道,“这银钱,我与宋公都看过,确实可以广为推行了……”

当世物钱交易,主要依赖于铜跟金银,铜筹钱已成定制,但金银用于交易,主要还是筹锭称重。早初宫廷有金银制钱作为赏赐物,但筹量极少。

金银锭用于交易时,常常需要铰剪称重,十分的麻烦,而剪称时还额外会有损耗。实际上这以上种种,都严重妨碍了商贸的发展。

淮东锻筹淮东铜元时,筹币技术已成熟,金银比铜还要容易冲锻成钱币。

以足银筹制大小银币,以铜元为辅币,对当世的币制不会造成什么冲击,而且足银筹成银币,吹币嗡嗡而响,辩识也容易。

一旦银币推广开来,农户纳税赋,就可以避免给地方借口以火耗盘剥。

林缚将银钱接过来,大银钱正面刻“一元、大越枢密院筹币局监造”字样,背面刻“足银一两、当千钱”字样,诸多小银钱正面刻“一角、两角、五角”等字样,背面将银重及值铜钱数也是一一标明,并有锤锄、穗花等纹饰,印制精美,堪比内廷所用的银钱。

这银币说是足银,其实是银九铜一的比例。收拢来的银锭本身也有杂质,筹币也有损耗,掺铜也是必然之举。关键确定掺杂比例之后,厚薄大小都有一定的规格,才能有吹币而响的鉴别效果。

大小银币与铜元以及传统的铜铁制钱结合起来,就当世来说,币制就相对完善了。

至于纸钞,造假是一方面,更难控制的恶果,就是中枢财政紧张时,很难控制住滥发的冲动。

“叫户部看看去,要是可行,这以后就正式以币代银。”林缚说道。

周广南从旁将银制钱接过去,便往户部衙门而去,这件事越早实行,得益越多。

林缚则与林梦得、高宗庭、宋浮等人往公厅走去,商议别的事情。

宋浮当年与奢文庄并称闽东双杰,自然也是极有干才跟见识,在附淮东之前,也密切关注淮东种种创举,知林缚治政当世无双,但旁观总是体会不深,近一年来相随左右,才能真正体会林缚所行的种种创举,早就超乎前人的范畴所能设想的范畴。

当然了,淮东所能施行的种种创举,也是基于林缚早初就在江宁推崇的杂学匠术之上。

金银之物,改锭筹币,方便民众市易,而官府征银纳赋,也有种种便捷。这其中的好处,不是世人想不到,而是此前传统的翻砂法筹币糜费甚多,宜用于铜铁,不宜用于金银,才没能推行,金银钱仅能小范围的用为宫廷赏物。

“设立机器制造司一事,消息倒是小范围传开,便有人来打听淮东造的四轮马车许不许造,纺机许不许造。要是将这两样拿出来,筹十万八万两银子出来,应是没有问题。”林梦得又提交及一桩事。

“自然都许,”林缚说道,“我既然倡议大家弃轿乘车,这马车便要批量去造。枢密院不能事事包办,就要向私商筹银募股,这才是我的初衷……”

宋浮暗道:所行的新政以及诸多革变,都是基于新学之上。所要倡行的“弃轿乘车”,实际也跟淮东这些年来造车技术成熟有关;如今滚轴也造出来了,造车匠术就能更上一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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