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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误惜朝(32)

一阵风吹来。

他觉得身上热度散去了一些,却又微微茫然。

他到底想要什么?

敖宣伸手将身下的人又翻过来,面对面看着。他突然贴近对方的颈边,低声道:“你根本,是从心里都在抗拒我的触碰……就算你答应了,还是本能地反抗。”他咬了咬牙,慢慢地抬起身子,在他腰间坐了下去:“你看,我这样做……却没有抵抗,唔……”

东华清君震惊地看着他,似乎嘴角微弯,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他身体的一部分,就在敖宣身体内,被那种干涩滚烫的包裹灼痛了。

敖宣低头看着他,微微苦笑:“你明白了么?我纵然那样对你过,可是在我心里,还是……你不会看懂,因为你心里一直都还有别人,我又算什么?你心里对他那样在意,而那样怨恨着我。没关系的,反正你也不会回头来看我一眼……”

“敖宣……”

“我不要和你两清,我要永远欠着我的,我也不用你可怜我。”眼角突然流出一滴泪,顺着侧颜缓缓滑落。

殷红的鲜血绽开在小腹上,衬着象牙白色的肌肤,更是一种凄绝的美。

东华清君心中也混乱如麻,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背:“敖宣,够了,你快点停下来!”

敖宣却全然当做没听到,俊颜已因为痛楚而微微扭曲,动作却一点都不含糊,硬是一声不吭。但鬓边全是冷汗。

东华只能不断在他背上轻柔地安抚,语气温柔:“你说的我都信,以后也没有别人,再没有别人了……”

这一夜,只有一句话可以总结:惨不忍睹,鲜血横流。

东华清君将人半扶半拖着回自己的府上,摸了摸,总算还有一口气。

他活了这许多年,还第一回见过做事这样狠的人,不但是对别人不留情,便是对自己也一点都不珍惜。

他扶着敖宣的肩,手指间浮起阵阵紫光,情事的痕迹渐渐都淡了,但是到伤口的地方,却怎么也不能痊愈。大概是伤的地方实在奥妙,也不能找凌虚元君,便只能作罢。

他看了看窗外,天色还是黑的,微微有些亮,把敖宣往里床挪了挪,换了身里衣便躺下来。

睡意朦胧中,似乎还被视线盯着,不过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迷迷糊糊地叹了口气。总觉得还有那么一点疑惑。

和自己斗了一千多年的人,突然有一天说爱。

到底是谁的错觉?

不过没有太大关系,就算最后赌这么一次。如果还是和从前那一次一样,那么只能算是他应得的。

头一次还是因为意外,第二次,那么就是活该被人骗了。

东华清君是被门外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吵醒的,他想支起身去看,却被身边熟睡的人用手臂抱个满怀,根本坐不起来。余光瞥见的,似乎是一脸不敢置信的清池。

他只好说了一句:“你先出去罢,我还要再睡一阵。”连声音也是微微低哑,懒洋洋地提不起精神。

随后响起一声轻轻的关门声音。

他看着敖宣靠在肩上的睡脸,气色不错,还微微泛起些红,长眉微皱,嘴角微微地抿着,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他抬手在敖宣额上敲了一下,道:“醒了就不要装睡。”

敖宣有点不甘愿地睁开眼,眨了眨,一副无害的模样:“席卿。”

“什么?”

“你昨晚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听得清清楚楚……”

东华面无表情,淡淡地看他:“所以呢?”

敖宣微微一笑:“所以,我们现在真正可以在一起了么?”

“……在我这里,还是要按我的规矩来。”他拉开对方环住自己腰身的手臂,“第一,你要是敢欺负清池,我就拔了你的鳞片,听见没有?”

敖宣一怔,忍不住道:“如果他自己跑来哭诉,而我又什么都没干呢?”

“这可能么?”

“……对别人这么温柔,对我就这么凶。”敖宣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第二,不要给我惹事。”东华清君看着他,“好了,暂且就这些。”

敖宣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亲。

“刚才忘记了,不准动手动脚,”东华推开他的额,想了想,又道,“动嘴也不行。”

敖宣抱着臂看着对方,突然间失笑出声,又躺回床上:“好,我都答应你。”

如此两三天过去,敖宣已经可以下床走动。

清池还是一如既往看见他就瞪着,脸色又青又白。敖公子春风得意,只当做没看见,反正东华清君已经将传闻都坐实了,这点小事他无所谓。

可今日有些特别。东华清君一早便出去了,而南陵思君却到访府上。

“席卿一早便出去了,我也不知何时回来,思君不如改日再来?”敖宣站得挺拔,虽然还是有些抽痛,不过和那晚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

“我是来找你的。”南陵思君笑了一笑,眼中却是清冷,“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搬到这里来,不过我有一些话很早就想对你说。”

“请讲。”

南陵思君还是微微一笑,却没说正题:“我原来一直忍着没说,是因为我知道席卿也不希望我说出来。我和他是同族,曾经也有些渊源。现在看来,却不得不说清楚了。敖宣,你听好了,如果你们两个真该有一个人要魂飞魄散,那个人绝对是你。”

敖宣闻言也没生气,笑笑道:“是么。”

“我先前就说了,我们是同族,我还没飞升的时候,得到过他不少关照。只是有一天席卿来找我辞行,说是要下凡应天劫,可我却感觉到他身上的修为折损了千年之多。后来我飞升为仙,知道他再没回来,其实也不意外。无端折损了这许多修为,又有人故意陷害,怎么还回得来?”

敖宣一怔,神色渐渐复杂起来:“有这种事?”

“你不信,这也没什么,我一直都想不出,什么事能让他折损千年修为。直到之前那次下凡收妖,我们在西山看到那个妖魔,我才明白。那个妖魔是东华身上破碎的魂魄拼起来的,而且还带着上古妖兵的妖气。你说,平白无故的,他身上的妖气是从哪里来的?”

“……”敖宣突然觉得一阵口干舌燥,辩白到嘴边全部都咽下去了。

“我听说这妖气对你们龙族影响最大。不过经过蚩尤那一战,已经全族覆灭了。所以这千年的修为,大概就跑到那个沾了满身妖气的人身上去了罢。”南陵思君微微耸肩,“不过第二件事,是关于那位灵素仙子的,我想你会更加关心一点。”

“愿闻其详。”

“其实我也满意外的,以为灵素仙子这一世又会在畜生道里轮成什么乌龟臭虫蟑螂之类的,结果虽然惨了点,但好歹还是个人。于是我回天庭的时候就去问了命格,结果呢,灵素仙子这一世前面虽然坎坷,后半生却再美满不过,就算那日席卿想去棒打鸳鸯,也没有用的。”他浅笑盈盈,“果真是天命如此。他为灵素铺下第七世的路,而灵素也该在第七世为他引魂重回天庭,这还要多谢敖公子那一剑了。”

南陵思君言罢,拂了拂衣袖,拱手道:“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敖公子,后会有期。”

敖宣看着他的背影,口中一阵苦涩,耳边也一直嗡嗡作响。

他脸色微微青白,忍不住扶着廊柱,低头干呕。可是什么都吐不出来,心脏剧烈地跳动,似乎要一直跳出来。他撑着廊柱跪倒在地,伸手按在心口,侧颜有青黑色的鳞片现出。

东华清君一直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才回到府上。

敖宣看着他一脸倦怠地走进主房,有气无力地绞了手巾洗漱,然后直奔床铺倒下,至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

他心里发凉,原来想问的话终是说不出口了。

他扶着额,坐在桌边,进退不得。

隔了片刻,只听床铺的位置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敖宣,你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