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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误惜朝(28)

东华清君微微苦笑:“天命么,现在想来真是如此。那一颗仙丹,碰见自己的魂魄成了妖魔,然后回到天庭,倏忽一千多年……”

凌虚元君淡淡道:“虽是劫难,但是经历此劫,东华你的心性也算磨得淡了罢。”

“是啊,若是换了从前,肯定不会饶过那个人。”他苦笑一阵,转头在凌虚元君肩头一拍,“无论如何,多谢你了。”

“我们相识了这许多年,这谢字不必说了。”

东华清君走出几步,突然回头问道:“凌虚,你说我的那一半魂魄为何宁愿堕入魔道,也不愿同另外一半融合在一起?”

凌虚元君一愣。

只听他又轻轻道:“如果是恨,那么只要找到另外的魂魄,了结天劫,也就可以讨回那些耻辱了。可是为什么……竟然不愿意呢?”

他垂下眼,叹息道:“就算不提这个,为什么在西山的时候,我明明有机会杀了敖宣一雪前耻,最后竟被那另一半堕入魔道的魂魄阻止了?”

凌虚元君看见他转过头之刻,睫毛上沾着一滴泪。

白练灵君早早在东华清君的府邸坐下了,翘着腿等清池给他煮茶。

他同东华相识几千年,互相嘲笑不下千次,简直已经成了习惯。这一千多年,终究是寂寞极了。

他一晚上没睡,也就想了一晚怎么嘲笑他。

东华清君这次阴沟里翻船,竟给敖宣那么一下子整得永不超生,当真好笑极了。

还有东华刚飞升上来那时候的蠢像,让他想起很早之前两人学艺时候的时光。那时候他就蠢成这个样子。

清池这边才刚撒下茶叶,突然看见外面有人进来,立刻连茶也不管,磕磕绊绊地奔出去,将那个人抱得死死的,鼻涕眼泪一起下来。

东华清君退了两步才站稳,笑着摸摸清池的头:“你啊,怎么还是这样……”

清池呜呜咽咽:“清君喜欢什么样的,清池便照着做。”

他不由抬手拍着清池的背,帮他顺气:“我这不是回来了么?照理说,你该是高兴才对。”

白练灵君翘着腿,嬉皮笑脸地瞧着他:“席卿,你回来了,也不过来让我抱抱?”

东华清君牵着清池走到里屋,似笑非笑。白练灵君站起身,抬手去抱。东华清君却快了他一步,拿起正煮到沸腾的茶炉,贴了过去:“不必这样客气,我们都是老朋友了。”

狐狸的雪白毛皮被烫掉一大块,心疼地直抽气,逢人便骂忘恩负义的东华清君。

不到一天,天庭上众仙都知道东华清君应劫回天庭的事情。

往日冷清的府邸又恢复了原样,时常有仙君上门拜访。这样忙碌了几日,南陵思君上门来了。

东华清君很承对方之前在凡间的关照之情,亲自煮茶迎客。

南陵思君坐下了,微微笑着问:“我现在该是叫你东华,还是席卿?”

“东华是我仙号,我本来的名字就叫席卿,你随意叫便是。”

南陵思君笑了一笑,十分受用:“其实我这次来,除了来看你,还有一件棘手的事情。”

东华清君喝了一口茶,淡淡道:“你我是同族,现在又同为仙君,只要是我帮得上的,不必顾及。”

“那日我被玉帝匆匆召回,也是为了这件事。当年同蚩尤那一战之后, 帝座可是将蚩尤的头颅埋在山下?”

“确实如此,那时候满山遍野都被染得血红,很久以后都是寸草不生。”

南陵思君微微皱眉:“这问题就出在这上面。蚩尤的头颅是烂了,可是被山里的野兽捡了便宜,结果那寻常的兽类竟化成蛟龙,我去了一趟,结果收服不了。本来我想席卿你刚回天庭,仙力都没复原,就先找了白练灵君,谁知他竟然说……”

东华清君抬手支颐,问了一句:“说什么?”

南陵思君嘴角一抽:“他说,他宝贵的毛皮被烧焦了,要闭关修养一阵。”

东华清君忍不住轻笑出声:“他的皮毛是我烫坏的,该是我替他走这一趟。”

这一趟下凡,两人没有来得及去游赏沿途风光,直接到了当年蚩尤头颅被埋的山川。

东华清君浮在半空,抬手虚划,眼前出现一面镜子。镜子中呈现的正是脚下山川的景致。镜面推移,只见沿途的草木也越来越荒芜。

只见山林深处盘着一条巨大的蛟龙,身上的鳞片是火红色的。那蛟龙虽然是龙,却生得十分丑陋,鳞片也是疙疙瘩瘩,头上的龙角好像老树枝一样。

南陵思君道:“便是它了。”

东华清君微微皱眉:“这是火龙,我虽有办法收它,却不能靠近。它喷的是三昧真火,就算是我们,也怕是会被烧化。”

南陵思君嘴角微动,却还是没说话。

东华清君瞧着他,淡淡一笑:“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言就是了。”

南陵摇了摇头:“真的没什么。”

“你不愿说,我也猜得到。眼下我们还需要一个助力,那个人是水族的。”

南陵默然。

只见东华清君一指东面:“我们这就去东海罢。”

南陵思君笑了一笑:“只怕去了请不到人,还要让你尴尬。”

“过去种种,不过是满眼虚幻,一场空空。要躲着,又能躲到几时?我既没有对敖宣下手,那么今后相见还是必然的。”他清清淡淡地一笑,又接着道,“其实,我也想弄懂另外一件事。”

两人直奔东海,却在门口就被拦下了。

守门的虾兵蟹将说:“我们龙王去了南海,近日都不会回来。两位怕是白走一趟了。”

东华清君心平气和地开口:“那么现在东海拿主意的是谁?”

“是我们的护族神将,敖宣公子。”

南陵思君笑了一声,语带揶揄:“护族神将……?”

“那么劳烦通报一声,就说天庭南陵思君和东华清君拜访,请敖公子一见。”

南陵思君等得心焦,不满道:“怎么这些人连你我都认不出来,我在天庭时候就没见过这种事。”

东华清君将折扇在他肩上一点:“慢慢等罢,估计没个一二个时辰,我们见不着人。”

两人在门口等了大半个时辰,才有人出来领着他们进去。待到了花厅,上了茶点之后又没人了。

南陵思君喝了几口茶,又等了一个多时辰,渐渐有些动气:“敖宣这架子倒是大得很。”

东华清君轻轻吹开浮在上面的茶叶:“便是这样。今次换成我们有求于人,更是矮了三分啊。”

南陵看着他,微微一眨眼,突然挨近来一下子握住对方的手:“席卿,你可曾听过双修之事?我听其他仙君说,这对修为十分有益,只是天庭上兜了一圈,也没有一个瞧得上眼的。”

东华清君不动声色:“那又如何?”

“我想,如果是双修,另一个人是席卿你就最好不过了。反正现在这样等着,不如我们先来想想如何双修?”

“双修的话,只要我不在下面那一方就好。”本来上下的问题,他也没怎么想过,却在投生下界那一世被敖宣弄得十分在意。

南陵思君异常爽快地一口应承:“我对这个倒不在意。既然如此,那么我们现在便开始罢。”

东华清君还没说话,就见对方凑近过来,还能闻到对方衣襟上淡淡的檀香味。

忽听一声轻咳,珠帘来回碰撞发出轻响。敖宣站在外边,淡淡道:“看来我来得时候不对,两位仙君似乎正在办正事。”

他虽说着时候不对,却站在那里没挪开半步。

南陵思君直起身,整了整衣襟:“敖公子来的正是时候。”

敖宣慢慢踱步过来,在东华清君对面的椅子坐下了,淡淡看过来:“许久不见,清君近日可好?”

东华清君微一点头,含笑道:“还好。”

敖宣思量了一阵,眼神掠过东华清君,又扫了南陵思君一眼:“那么今日两位来东海,是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