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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误惜朝(23)

柳席卿循声看去,只见敖宣坐得端正,茶盏正翻到在手边。柳席卿笑了一笑,抬手将南陵思君往外推了推:“又不是昨晚才如此,难道之前不是这样?”

他说完后,才发觉这话听起来又一点不对,只好又补了一句:“我也就这点爱好,你也是知道的。”

南陵思君轻笑出声,眉目清晰,仪态竟有些魅人。他待笑容微敛,又微微转头看着敖宣:“六公子这几日倒是安静得很,像是在想什么一样。”

这点柳席卿早就发觉,闻言也简单地嗯了一声。

“不知他在想什么,我倒是有些好奇了。”

柳席卿也想知道,但还是端出款派来:“人人都说风摇树动,人心止了,树动不动都是一样。”

柳席卿敢发誓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看见敖宣的嘴角微微一抽。

南陵思君嗯了一声:“很有些禅味啊。”稍微顿了顿,又道:“不过六公子的相貌真是不错,天庭中也找不出几个像他这样的了。”

这点正是触到了柳公子不高兴的地方。他怎么说还是一介翩翩公子,现在被衬得黯然失色,十分忿恨:“我看也就这样。男人靠的又不是皮相,就算长得再好,也不如女子娇媚。”

“是么,我还道敖宣这样子很对你的喜好。”

“先别说我不是断袖了,就算是,也是喜欢温柔纤细的秀美少年罢,他这样的太高又不够秀气,抱都抱不住,更不用说温柔了。”

南陵思君若有所思:“原来你喜好这一口。那东华清君府上那个叫清池的仙童是这样模样的。”

说起清池,柳席卿虽然觉得他未免不够男子汉气概一点,但是颇有好感:“清池乖巧老实,倒是不错的。”

突然听到一声响动,只见敖宣站起身,一手按在石桌上,微微握成拳。

柳席卿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听到他们在说的那些话,虽然没什么,却无端有些心虚。他无意中伤谁,只是静下来仔细想想,怎么都有些低劣。他被敖宣无意中伤到的,纵然全部还回去,又代表什么?

只见敖宣微微吁了一口气,慢慢转身走了。

柳席卿的小良心终究不是敖宣之流可比的,只是迟疑一下,很容易就追上了:“敖宣。”

敖宣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他,还是淡淡笑了笑:“柳兄,什么事?”

柳席卿想了想,说:“你别放在心上,有些话……想多了就多,不想,也就是这样,没别的意思。”

敖宣抬手执起柳席卿的手来,轻轻勾住他的手指。柳席卿从未见过他这般温良,也说不好这是假装出来的,还是真的。敖宣只是抓着他的手指,没有说话。他只是,不知该说什么,巧言辞令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听口音是谢婉怡的。柳席卿一个激灵,放开敖宣的手,疾步循声而去。

敖宣手中空空,径自站在原地,突然微微苦笑起来。

柳席卿赶到之时,只见谢婉怡站在花圃边上,瞪着一个穿着灰白布衫的男子。那男子看模样是府上的家丁,柳席卿见不是什么杀手,微微松了口气。突然想起如果是杀手死士,他这样赶过来,也没什么用处。

谢婉怡一见柳席卿,立刻躲到他身后,指着那家丁道:“都是他,把我好不容易养活的眼儿媚给踩坏了!”

眼儿媚是茶花的名字。

柳席卿顿时觉得很头疼,这才仔细看了昂着头站着的男子一眼,却心中一震。他没有见过当年天庭上的灵素仙子和鹤君使是什么样子的,但是这一眼,他立刻就知道这男子就是那位鹤君使了。

那位鹤君使虽身为下人,却还有当仙君时候的傲气:“柳公子,确实是我不小心踩了那棵茶花,公子怎么罚我都成。”

柳席卿一想这是什么状况,踩坏一株茶花,在他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这株茶花也不是什么最名贵的品种。

谢婉怡却一反往常斯文温柔的模样,指着鹤君使道:“罚你就可以将这茶花换回来么?!”

“谢姑娘不妨等我家公子回来了,看公子怎么定夺。”

这句话一出,果真绝杀。他们不过是客人,还不能将自己当成了主子。

柳席卿对这位鹤君使当即另眼相看:“那便等萧兄过来再说罢。你叫什么?”

“小人安池络。”依旧是那个平平的语气。

柳席卿记在心中,又忍不住看了拖累他到这个地步的安池络一眼,转身去揽谢婉怡:“谢姑娘,这棵眼儿媚当真救不回来了么?”

谢婉怡摇摇头,斯斯文文地说:“我再试试看好了。”

灵素仙子同鹤君使第一次在人间相逢,便是互看不顺眼。

柳席卿心里高兴,觉得离回天庭的日子也不会太长了。

南陵思君立刻迎头一盆冷水泼去:“柳兄在凡间待了这么久,莫非不知道什么叫做欢喜冤家么?”

说得柳席卿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这天夜半时分,又和往常一样,淡淡瑞气出现在房内,两位仙官飘然而来,只是两手空空,没有文书。

那两位仙官先是行了礼,才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神色甚是紧张。

南陵思君虽一直笑意盈盈,眼中却渐渐阴霾起来,轻轻吐出一句:“哦,当真?”

柳席卿估计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只见南陵思君走到面前,皱着眉道:“玉帝让我立刻赶回天庭去,恐怕我今夜就得走。”

柳席卿也站起身来:“是什么要紧事么?”

南陵思君微微一笑:“我会尽快赶回来。”

柳席卿陪着南陵思君和两位仙官走了一段路:“这里的事,你且放心。”

“不是我不放心,只是你这几日实在运道不怎么好。什么都先搁着,等我回来再说。”南陵思君淡淡说完,化为一片霞光同两位仙官踏云而去。

柳席卿看着霞光消失,只觉得今夜似乎不怎么困。

夜凉如水,星河绚烂。

突然颈边一凉,一个清亮声音在耳边喝道:“说,敖宣在哪里?!”

南陵思君说他这几日血光太盛,可是他不过前脚刚走,怎么后脚这血光之灾就来了?

柳席卿其实也不甚害怕,他不管如何都成了仙,凡间武器不能将他打散魂魄,如果对方也是仙君,更不会无缘无故犯下天条。

“快点说,敖宣在哪里?拖拖拉拉的,小爷可没有这个时候陪你。”那执剑的少年一身火红的衫子,眉清目秀,和敖宣有那么些相似。柳席卿顿时了然,往东面一指。

那少年也不道谢,收了剑就大步走了。、

柳席卿觉得还微微有些不放心,往敖宣住的院子走了几步,遥遥就听见那少年气急败坏地大喊大叫:“六哥,你到底是怎样才肯回去?!你是我们水族的护族神将,在天庭上和那些人搅合什么?”

只听敖宣低声说了句什么,语音模模糊糊。

柳席卿估计也不是一句好话,只见纸窗上映着那个少年跳脚的模样,十分有趣。

只听那个少年怒道:“我知道你是惦记那个什么叫灵素的,也好,我这就去杀了她,断了你的念想!”

柳席卿一惊,连忙转身去找谢婉怡。她终究是凡人的血肉之躯,还是一介弱女子,怎么能挡得住龙族那一击。

柳席卿冲到谢姑娘的院子,才放慢了脚步。不管如何,那少年要想避开敖宣来害灵素,终究是难上加难,但是谨慎起见,还是他多留个心好了。

夜凉如水。

柳席卿站在谢婉怡的房门外,终于还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还没等他领悟什么,就听见几声刀剑交杂的声音,其中有一人大喝了一句:“来者何人!”随后便是一声惨叫。

柳席卿本来还当是东厢那两兄弟一言不合干脆动起手来,现在听起来似乎不是这样。他想起那场大火之后出现的黑衣杀手,连忙疾步走到谢婉怡的房门口,敲了两下门,就直接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