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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盏(暂定名)(29)+番外

屏风外的珠帘晃动,无命走了进来,站在还有五六步远的地方便停住脚步,手上还端着一只青瓷碗:“君上。”

玄襄亲自站起身,拿过那只青瓷碗,又重新在床边坐下,搅动勺子,舀了一勺参汤:“你刚醒来,也只能喝些汤水。”他慢慢吹凉了勺子里的参汤,一勺一勺地喂她,甚至看不出一丝半分的不耐烦。

容玉被他这种奇怪的态度引得愈加惴惴不安。

喂完了参汤,玄襄放下碗,笑道:“你今日是怎么了?似乎跟我很是见外的样子。”

她是做贼心虚。

容玉瞧见无命进来收走空碗,便道:“这参汤是无命煮的?”火候正好,没想到他还有如此贤惠的一面。

玄襄道:“是我煮的。这几日煮了不知多少,最后全都倒了。”他稍微顿了顿:“你喝了我煮的参汤,也就是我的人了。”

容玉看着他,隔了一会儿,才问:“玄襄,你是病了吗?”

翌日,玄襄议事归来,疾步穿过长庭,远处那片梅花已经开了,远远看去,杳然如雪。原来不知不觉,竟已然入冬。他停下脚步,凝目远望,只听身边的侍从官问道:“君上可是喜欢梅花?”

玄襄微微一笑:“的确是喜欢得很。”

“既然君上喜欢,那我便让人折下来,送至君上寝宫。”

玄襄摆了摆手,顾自朝那片梅花林走去,冷风迎面,暗香氤氲,皎白的花瓣在风中旋舞。可是再美,只消折了枝断了根,便只能任人玩赏。玄襄抬起手,折下一枝梅花,花枝绕着指尖,更衬得手指白皙细长。他若有所思,淡淡道:“若你是这梅花,被硬生生攀折下来,会如何想?”

侍从官低下头:“若是君上亲手攀折,那自然是可遇而不可求。”

玄襄瞥了她一眼,微笑:“你们便是都这样想,也总有人会不领情。”他面上微笑着,忽然又转成冷漠的神情:“行了,这支梅花就拿去送去给容玉仙子。”

侍从官陡然打了个冷战,垂首道:“是,君上。”

玄襄背对着无命,淡淡道:“我前日在古籍中读到一句话,自是天神之力,天地乃分,有琉璃灯者长明,遂化人,赐名灵犀。无命,你说,这灵犀又是谁?”

无命想了想,答道:“属下资质愚钝,无法回答君上这个问题。”

玄襄侧过身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若你当真资质愚钝,我却还把你放在身边,岂不是自寻死路?”

无命犹疑不定,他自是有所猜测,可也知道这句话至关重要,他一咬牙:“属下的确无从得知,就是猜测……也无法。”

玄襄伸手,捉住了一朵被吹下枝头的梅花,又轻轻扔在无命脚下:“你不愿说,也无妨。我其实也很想知道,若要强求一件事,到底有多难。”

呈上的托盘中,除了一只琉璃色如碧的杯盏,便是一枝新折下来的梅花。

容玉迟疑片刻,拿过那杯盏,往里面注入热茶。只见杯壁上的纹路宛若活了过来,隐隐流动,淡绿色的光晕漾开,一个穿着青衣的女子跃然而下,在面前翩跹起舞。她身段柔美,一举手一投足间都是姿态曼妙。

一支舞罢,那女子停下来,敛衽行礼。尔后幻影消失。容玉微微皱眉,这幻影上的人再清楚不过,她不必细看便知道那是自己。当初邪神提出请她去楮墨城的请求,便捎带上了这样一只美人盏,是要激化两方的关系。她就当着邪神使者无尚的面,将美人盏捏碎。

这应当是第二只。邪神信奉成双成对,既然给她送过一只,就很有可能会有第二只。

容玉执起那杯盏,将杯中茶水泼洒在地,然后拿起那枝梅花。

她看着花枝断口之处,无端心烦意乱,怀疑是否是自己想太多。她站起身,踱了几步,问道:“玄襄殿下还未回来?”

侍女道:“君上议事刚回,又半路被重舜大人他们拉住了。”

“是出了什么事么?”

侍女犹豫了一下,道:“这个……我并不知其中内情。”

容玉一眼就看出她吞吞吐吐,并非不知,而是不愿。她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是为了什么事。先有未央,后有容玉,玄襄有时候做出的选择的确不是太好。

容玉摇摇头,默然无语。她坐在桌边,支着颐顾自出神,忽听有人道:“君上。”她才刚一回首,便见玄襄疾步走到她身边。他低下身,搂住她的纤腰,低声道:“不过才慢了一个多时辰见你,我就放不下心。”

容玉偏了偏头,同他的脸颊相触:“怎么了?”

玄襄蹲下身,将手放在她的膝上,抬头看她:“我昨晚梦见你忽然要离开楮墨城。”

容玉皱眉,思忖着一定是她想得多了,这只不过是几句寻常的情话,应当不会有别的意味。

她尚未答言,便听玄襄又道:“可是,你怎么会离开我?容玉,你说是不是?”

容玉抬起手本想去抚摩他的侧颜,闻言却顿住了。当年被她消去记忆的初初化人的少年玄襄似乎同眼前的邪神君上重叠在一起,让她在口不对心之刻有些犹疑:“今日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玄襄笑了一笑:“没有。”

说话间,只见无命抱来了一大叠文书,分了三叠放在桌上,轻声道:“君上,今日的文书都在这里,属下告退。”

玄襄摆了摆手,径自坐在桌边翻看起了文书,有些只粗粗看一遍便放在一边,有些却看得仔细,再有棘手的又挑出来放在一边再次斟酌。容玉无事可做,便在一旁为他研磨。才磨了几下,忽然被他按住了手,她疑惑地看着他。

玄襄道:“我只想你记住,青史帛书,不过一砚相思墨。”

容玉眼角一跳,抬起头来:“我记得殿下在加冕之日曾对我说,想永生永世站在高处,俯瞰凡尘。”

“那又如何?天下和你本就都是我的。”

天下是谁的尚且值得两说,可是她从不属于任何人。容玉微微一笑:“可是我从来不想要这天下,你那日问我当年登上封神台想了什么,我所想的,同你的自是大相径庭。”

玄襄看着他,眼眸如墨,鼻梁挺直,的确是很清隽的容貌:“那便算我之前说错,我是你的,这样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ch.19

第十九章

容玉从昏迷中醒来后便一直待在玄襄的寝宫,她偶尔说起想回之前住过的灵犀殿,只被他淡淡一句话转开了话头:“我并不喜欢灵犀这个名字,再说那地方也太偏。”

容玉叹了口气。

之后几日,玄襄简直恨不得寸步不离,便是批阅文书的时候,都要坐在她身边。她就是入睡了,都能感觉到那灼热的目光一直流连在她身上,犹如洪水猛兽,害得她几回入睡又被惊醒过来。

这样的态度转变,她要是觉察不出来那才是蠢透了。可即使有所觉察,她也不能问,一旦说出口,那便是不打自招。她真是苦不堪言。

她的身体日渐复原,却满腹心事,只得去玄襄的书房里挑些古籍出来,打发时光。她翻了半日,那些书册大多是她从前便看过的。其实这也正常,她度过的时光那样长,几乎将该有古籍都翻烂了。可她还是不死心,一本本翻过去,也不知道按到了哪个机关,那书架忽然裂成两排,露出里面的暗格来。

那安格里放着两把剑,系着相同的剑穗,看上去倒像是一对。

她拿起其中一把来,长剑一入手,便知道分量不对,剑身太轻,只能装点一下门面,根本无法用于实战。她抽出一截剑鞘,剑锋寒气扑面,倒是好材料铸成的。

她翻过剑鞘,只见剑柄上刻着璇玑族的古文字,未央。

而另一把想来是刻着玄襄的名字。

容玉将剑放回原位,正要合上机关,忽听书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她转过身去,只见玄襄就站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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