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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盏(暂定名)(16)+番外

装睡果真是正确的选择,不然她就会看到他羞愤欲绝的脸色了。

容玉又小睡了一会儿,方才起身。

她记得昨夜将那条丝帕和簪子扔到了庭院的东面,找了一遍,没找到,便作罢了。她看看自己的手腕,上面的红线又往前爬了几步,她的时间虽已不多,眼下却有了缓转的余地。

而未央的事情平息得干净利落,之后无人再提,仿佛那个女子不曾出现一般。

容玉有回突发奇想,问侍女:“除了玄襄殿下,可是再无人可服黑色?”

侍女也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便道:“还有一个人也可,只是衣上绣的是单角金龙,比君上的要少一个角。”

容玉想起玄襄放在未央石棺中的那件外袍,绣的是单角金龙。

她曾想过为何未央所在的璇玑一族会被灭族,想来是因为他们卜算出她同玄襄有同命契约。邪神为确保这个消息不会外传,便下了狠手将璇玑一族覆灭。

而玄襄从那日之后便再没来过灵犀宫。

西方邪神并不禁七情六欲,玄襄身为君上,要怎样的枕边人并不难。如是他腻了自己,那么改变些策略,也是十分简单的一件事,容玉叹了口气:只是,她纵然准备了多种应对之策,人不到,她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

她学着璇玑一族,屈指掐算。她从来不算,只是去为自己想要的去做很多铺垫,一步一步,一直铺到她想要的目的。天命推演,算得出来如何?如璇玑族人,除了卜算推卦,便没有自保的本事,被覆灭也只是时间问题,不是邪神一族来灭它,也必会有别族出手。勘破天命,自然是要有担待的本事。

容玉大致估计了一下玄襄化人的时间,再推算到今日,微微皱了下眉:“是最后一回天劫的时间到了?”

容玉去玄襄所住的金殿,一路走去,无人阻拦。看来只要稍有眼色的,都有些看出她和玄襄有同命契约的端倪来。

她一直走到玄襄寝宫外,才停步不前:“请通报殿下,说我前来拜会。”

侍者面有难色:“这几日君上都在闭关,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容玉坚持:“还请破例通传一声。”

那侍者没办法,只得进去通传,谁知还没踏进门槛,便被无命横剑拦下。无命身材瘦削,人也如出鞘利剑,无时无刻不是锋芒毕露,跟玄襄这样善于掩饰锋芒的完全不同:“仙子请回,这几日君上不见客。”

容玉没说话,直接闪身绕过无命,进去了。

寝宫四周都设有禁制,这对她来说并非难题,随手一挥就能破解,几乎是毫无阻碍地直达到底。

玄襄换上青色的便袍,正冥思打坐,忽觉禁制被破解,又感觉到仙气 ,已经知道是谁,便只是让无命退下:“仙子找我,是有何事?”似乎那一晚过去,他们又重新回到最初生分的关系上。

容玉倾下身,慢慢在他面前跪坐下来,开口道:“我忽观天象有异,掐指一算,得知殿下天劫之日在即,便来问问有何可以相帮的?”

“你非璇玑一族,莫非还会卜算?”

“难道就只有璇玑族人才会算出天命?”

玄襄默然,这几日的确是他最后一次天劫,而这之后便又是另外一个境界。如果有修为相当之人能够相助,实在是再好不过,可是那个修为相当之人是容玉……

容玉看他细微的表情,便猜到他所想:“殿下莫非还不信我?”她想了想,又道:“何必把我想得如此不堪,不然,你觉得那一晚算什么?”

她直接揭破那一晚,玄襄更不好反驳她的谬论。

容玉又道:“不过那一晚也许对殿下来说也不算什么,像殿下这样的人——”她稍微顿了顿,道:“手臂枕千人,朱唇万人尝,水性杨花,这么脏。”

玄襄真是被气到了,也维持不住平常那不浓不淡的三分笑意,咬牙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何时做过如此不堪的事情?”

“你看,恼羞成怒这个词就是说你这样的。”

玄襄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不知觉地用力,他的力量极大,她却像没有知觉一样。他缓过这一口气,终于笑了笑:“你留下来也好,可是为什么,给我一个这样做的理由,或者,你想要什么?”

容玉歪了歪头:“我早就说过,我看上的是殿下你这个人。”

又来了,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总是能把这样的话语随口道来。玄襄沉默片刻,简短地说:“还差一个时辰,就是我天劫的时刻。你坐在我对面。”谎话多说几遍总会成真,他也的确是挑不出她的纰漏来,非但没有给自己留下过麻烦,还在一旁锦上添花。

容玉依言盘膝坐下,她跟一般修道者都不同,她没有天劫,心无杂念,既不会走错路子,也不会堕入魔道。她也想不出玄襄的天劫会是怎么样的。

沙漏中的沙子唰唰地往下掉,很快就要见底。她闭上眼,将心思放空,只觉玄襄伸出手来同她相握,她好像被什么拉扯了一下,周围的空间突然扭曲得厉害。

待她睁开眼,还是被这扑面而来的混沌之气给冻得一哆嗦。眼前空间广袤寥廓,天地不分,清浊之气还混为一谈,是盘古开天辟地之前的景象。

玄襄真是个奇才。连天劫都是这种地方,她并不太怕魔气侵蚀,可是在混沌之中,什么仙气魔气都不再存在,她现在跟手无缚鸡之力也差不多。

她回头看了看,玄襄正站在她身后,也被这个景象被震住了:“这是混沌?”

容玉点点头。

“那又有何意义?难道要我模仿盘古开天辟地?”

容玉看了他一眼,引用古籍的原话:“自是天神之力,久而天地乃分。二气升降,清者上为天,浊者下为地,自是混沌开。”这段话他们都在书里看到,容玉对此更是一字一句吃透,倒背都可如流:“何为清气,何为浊气?”

玄襄道:“……清是仙气,浊为魔气?”他突然想到其中最关键之处:“你是说,如果还是混沌之境,是没有魔气和仙气的?”

跟聪明的人说话就是很简单。容玉无奈道:“所以,我可能非但不能帮到你什么,还会拖累于你。是我太自负,把事情看得太简单。”

玄襄调整了下情绪,微笑道:“不碍事,混沌时期大部分种族都还处于昏睡之中。”

容玉转过头,看了他一会儿:“但愿如你所想,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玄襄和她并肩而行。这种环境特别空旷,连小声说话都有回声。

容玉艰难地开口:“有时候跟你们这种……说一些事,就特别难,我说真话,还会当是危言耸听。”不是她凭借自己的身份倚老卖老,以她的修为和功绩,其实也不能成为上神,她也一向不以上神自居。只是没有经历过混沌时期的,都无法理解这个时期的野蛮和奇特之处。

玄襄倒也没生气,语气平淡地说:“你说得有理,我自然全听你的。”

可是已经来不及多说了。

容玉听见遥远处传来一声长吟,好像是人声发出来的。她神色严峻,右手的中指和食指按在左手的手腕,默念了几句咒文,刷得抽出什么来,只是灵光一闪,又消失在混沌之中。

玄襄第一次见她用兵器,而她手中的兵器很特别,偶尔会有光芒溢出看得到实体,更多时候却好像并没有存在。是虚无,他从好几本古籍中读到过。容玉是以身体为容器来养剑,这本身就是上古早已失传的禁术。

那类似于人声的长吟越来越近,终于出现在眼前。他们还没看清楚,眼前一花,有什么迎面扑来。

玄襄反应极快,向后一仰,便避开了扑击。他转过身,正对着一张人形的面孔,可是这面孔僵硬而丑陋,而身体却是野兽的。是人面獾,他想了想,又不像,人面獾是群居的种族,在上古时期最多,这里却是混沌时期。他甚至来不及多想,那野兽甩了甩尾巴,扬起一阵碎石,又扑将上来。它反应敏捷,甚至还能看破他的策略,绝对不是人面獾可以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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