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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迷局(87)

“我等下就会跟您的主治医院说,要用最好的药,最好的治疗方案,还要组成一个医疗团队,我会让他们保证您能够一直活下去,至少活到八十岁。”容谢微笑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说这样好不好?”

容亦砚只觉得气血攻心,瞪大眼睛死死地看着他。

容谢语气轻柔,又继续道:“不过这么久了,你从前的亲信都还没来探望,实在是不像话,人走茶凉也没有这么快的,真是太叫人失望了。”

他缓缓地坐回轮椅,离开病房,只见何天择跟严礼已经等在病房外面。他笑着道:“给我叔叔那些旧部下打个电话,顺便质问他们一句,我叔叔病成这样,怎么还不过来探望一下?他们对得起我叔叔给的薪水吗?”

何天择立刻兴致高昂地去打电话了。

严礼低下身,压低声音道:“我刚才得到消息,酒店的银行账户已经解封,之前被冻结的资金都可以继续使用。”

“是吗?挺好的。”

严礼又道:“容总,不如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处理。”

在旁人眼里,都能看到他两天两夜待在警局的审讯室没合过眼,他的脸色也是苍白的,可是即使如此,他还要支撑下去,等着把后面的好戏一一看完,方才对得起自己付出的代价。

“不着急,我看他们很快就能赶过来,如果看到我不在了,我怕他们会大失所望。”

果然如容谢所料,何天择打完电话,容亦砚旧时的下属便在半小时后一起赶到了医院。他们明明都住在这个城市不同方向的城区,可是一个电话下去,他们竟然是在同一时间赶到。趋利避害本是人性。在容亦砚掌权的时候,他们可以不把容谢放在眼里,可是现在,明眼人也能看出,容亦砚已经完全不行了。

容亦砚得罪过的人连数都数不清,可他永远都是安全的,而如今却出了这档子事,简直令人跌破眼镜。只有单纯的傻瓜才会相信“容谢是天生命好”这一套说辞。

容谢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微微欠身,轻声道:“各位叔叔伯伯,很遗憾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我叔叔他身体欠佳,恐怕今后公司里的重担就要暂时由我接手,我是年轻晚辈,有什么思虑不周的地方,还希望各位长辈多指点我一下。”

为首的老黄立刻摆手道:“容总你说得是哪里的话,你本来就是第一大股东,年轻有为,我们这些人就是骨头老了点,哪能跟你相提并论。”

容谢微笑着看他,他就是被容亦砚用了一张支票同时牵制住他和柳葭,他曾经找到过他,他当时也是满口答应,最后知道他出了车祸便立刻向容亦砚请罪去了。他就是个摇摆不定又唯利是图的小人,可是就是这种人,最后还能活得这么好。

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烟盒,刚倒出一支烟来,老黄立刻摸出打火机殷勤地帮他点火。容谢捻着烟,却没有抽。他轻声道:“黄老,你太言重了。我跟大家比较起来,的确还生嫩,不过有些道理我还是懂的,有些人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用人,当然还是要用老人。”

他抬起眼,目光冷肃,扫过面前站着的人群:“可是有一件事,我觉得各位叔叔伯伯可不太厚道,我叔叔还在病榻之上,你们却连探视都没有,是不是太过分了?”

立刻有人道:“我前几天都在外地出差,今天刚刚回来,其实在何总打电话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其余的人则纷纷附和。

容谢意味深长地笑笑:“哦?原来是我错怪了大家。那我不打扰大家探望我叔叔,但是你们聊天的时候也别太长,我叔叔目前的身体状态还不是很好。”

严礼推着轮椅往离开了住院部,何天择则嘟囔着:“容哥,你就这么轻易地放过那些老家伙?这是放虎归山啊。”

严礼立刻道:“你应该喊容总。我想容总的意思就是要告诉那帮元老,他们如果愿意夹着尾巴做人,那就一切照旧,如果还想翻出点浪花来,下场就是摆在眼前。”

容谢闻言一笑:“现在很多地方还需要他们帮我去打点,没必要因为他们从前站过队而否定了所有的功劳。有些事情和人脉,我做不到,你们也做不到,但是他们可以,明白吗?”

☆、第六十六章

保安居然还记得她。

柳葭只露了个脸,便被保安认了出来。对方热情地朝她笑道:“你是来找容先生的吧?”

柳葭点点头。她循着记忆里的路线开过弯弯绕绕的小路,来到容谢家门前。屋子里似乎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声。她停好车,踩着台阶往上走,很快便找到了容谢。他似乎正在午睡,躺在温暖的阳光房里,脚边是好几盆怒放的玫瑰和不认识的绿色草木。

她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拧开了阳光房的门把手,尽量放轻脚步走了进去。他正半躺在躺椅上睡觉,阳光倾泻在他的脸上,构勒出他流丽的下巴曲线和细长的睫毛,他似乎刚剪过头发,还剪得特别短,完完全全地露出光洁的额头。

柳葭蹲下-身子,小心地拉起滑落在他腿边的毛毯,慢慢地盖在他的身上。她做完这件事,忽然跟他的目光对上——他不知在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柳葭心中一慌,感觉自己像是被猛兽盯上的猎物,不由自主地往边上退开了一步,这一退,更是直接撞到边上的花架,花架上的一只陶瓷花瓶从架子上滑落下来。

柳葭眼疾手快,立刻把花瓶捞在怀里,若无其事地把它放回架子上。

容谢一把掀掉了身上盖着的毛毯,坐起身来看着她。

柳葭看了看他的腿,他刚才的一系列动作都只动了上半身,看来他的双腿是真的没有知觉了。她没有什么好害怕他的,毕竟她还可以选择飞去国外,至少容家在德国是没有分公司的,就算她现在转身跑掉,容谢也拿她没办法。

柳葭跟他对视了片刻,轻声道:“我回来处理点事情,也想……来看看你。”

“看我?”容谢的语气略微带点嘲讽,“是看我落魄到什么地步吧?我的腿残废了,原来拥有的权力也没有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柳葭被他呛了这一句话,没有生气,也没有伤心,只是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凝视着他,看得他心头又是一阵疾火在烧。他就知道她会来的,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也不是胆小的、毫无担当的人,可是她现在这种态度,哪里像有半点亏欠他,对不起他的自觉?

他很快按捺下这阵情绪,语气轻松:“好了,你现在也看到人了,我还好好活着,也不能拿你怎么办,你还想做什么?再羞辱我一回?”

柳葭上前一步,轻盈地弯下腰,半跪在他的身前。阳光映亮了她的面孔,皮肤白生生的,她化了淡妆,嘴唇晶莹,令人有低下头去一亲芳泽的遐想。容谢发现她离开之后,居然还变得更加美好,她从前总是有点拘谨小心,可是现在就像是脱离了条条框框的束缚,开始自由舒展,他发觉自己的计划全部被扰乱了。

她仰起头看着他:“如果你不介意,就让我照顾你一阵子,你的腿一定会好起来的。”

容谢伸出手去,捏住了她的下巴,她也没有反抗。他笑了笑,回答道:“好啊,你自愿来给我当免费保姆,好像我没有拒绝的必要。”

柳葭原本便想过,她被他刻薄地挖苦几句,那肯定是无法避免的,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他说出来的话却远没有她能想到的那样言辞尖锐。

她点点头,不怒不喜,只是很平静地回答:“好,只要我能做到,你都可以让我去做。”

只要她能做到的,都可以?容谢甚至都有点诧异了,他微微弯下腰,一把将她抱住,勒在她腰间的手臂缓缓收紧,在她耳边咬牙道:“真的什么都可以?你还真是大方……如果我说,我要你的身体,你也觉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