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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的颤音(80)+番外

褚青蘅讶然道:“原来他也会这样笑的。”她其实看到的萧九韶已经是非常立体而多层次的了,但是却没有看到他哪次笑得这么灿烂过。她突然意识到,他只是看上去老成持重,其实他在读博士时年纪也不大,也会畅快地玩畅快地笑。

凌卓宁在一边叹气:“孩子长大了,有了心事也不告诉家长,作为妈妈的我也是很伤感的啊……”

褚青蘅忽然想到他们还没交往时,一起经历了那桩分尸案。她作为诱饵住在出租屋里,有天他们吃完饭,那时候她随口说要跟他培养兄弟情谊,结果他直接摆脸色给她看。可是之后他们回去,她一脚正踩在他的影子上,让她突然想跟他提一下小时候的事。萧九韶说,那个时候他正在为一件很无聊又很没意义的事困惑。但是她想再追问下去,他就不愿意说了,甚至还说过这件事只有他父母了解。

而现在,她见到了他的父母,也见到了他少年时候的模样,便也想起了那时候的几句玩笑话:“我听萧九韶说,他小时候曾经为一件事困扰,到底是什么事?”

凌卓宁咦了一声,抬头看她:“小九这么跟你说的?”

“是啊,有哪里不对吗?”

“哦,没有,我还以为他不敢面对那段历史呢。”凌卓宁轻描淡写地回答,“因为我以前很喜欢把他打扮成女孩子,所以他有点困惑自己的性别吧。”

第五十七章

吃过晚饭,他们两个伤员就剩下眼瞪眼的无聊时光。

萧九韶换过药,半躺在床上,再次打开电视机看之前没有看完的那部《爱因斯坦》。褚青蘅只看得瞌睡连连,随口问道:“这部片子你看了多少遍了?”她小时候的光荣梦想一直是成为一名科学家,但是经过了一系列升学和考试,最后与这个职业是彻底无缘了。当然出于对杰出人物的膜拜,她也看过这部合拍片,片子讲述了爱因斯坦这一生最主要的工作与实验,可惜她就没有一次能够完整地看下去过。

“15遍,这是第16遍。”

“你果然很无聊,从你说无聊的时候会背列车时刻表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萧九韶侧过脸看着她,电视画面的冷光映在他脸上,连带他整个人都发出冷飕飕的气息,不过她再也不会被他震慑到。

她的脑海里只有他穿着公主裙的样子。

萧九韶看了她一会儿,二话不说直接拿过她的手机,调到输入密码的界面,试了两次就登入界面,直接点开手机相册,果然看到那张让他肾上腺激素升高的照片。

褚青蘅还很得瑟:“你删啊,反正我在邮箱、网盘等等各种地方都保存了这张照片,你有本事都去删掉——啊对了,还有我脑子里已经把你这张照片给归于了最高机密档案,你能把我脑子里的图片也删掉吗?”

萧九韶删照片的手都在发抖:“看来你又忘记上次我在船上怎么教训你了。”

褚青蘅趴在他怀里,立刻换了个可怜兮兮的语调:“你不可以。我骨折了还没好,我还有轻微脑震荡,医生说不可以剧烈运动。”

萧九韶原本正打算把她拎起来教训的手停顿一下,最后还是轻轻落在她背上:“你啊。”她调整了下姿势,舒服地枕在他的腿上:“我们先约法三章,既然是放假,就不要再考虑复杂的事情了。”

其实从他们交往以来,各类突发事件接踵而来,连像正常人那样约会的机会没有。虽然这样刺激的生活不会乏味,但是每天这样大鱼大肉地灌,铁打的肠胃也要受不了,会很想念清粥小菜。

萧九韶摩挲着她的头发:“就算是暗花,也需要休假的。”

“那你呢?”

她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但他还是立刻会意:“我也需要休息。我不用像暗花一样用罪案来寻找刺激,无聊的时候我完全可以去图书馆把拉丁语词典背下来。”

褚青蘅睁开眼睛望着他:“其实我今天还看到你读博士时候的一张照片,你笑得真灿烂。”

“这张照片是导师寄给我的,不过那个时候他已经是胃癌晚期。”萧九韶静静地说,“一直有一个悖论,能医而不能自医,他本人就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是最后他是死在他最擅长的领域。我那时候时常想,别人需要花上十年才能做到的事,我只需要两三年,可是多出来的时间我该做什么?”

她忙坐起身,跟他面对面:“那你面对罪案的时候是不是会想,如果换成是你,就不会留下这么多破绽和线索?”

“我是这样想过,可是也知道这念头太危险。最后我才选择了现在的工作,我需要时刻约束自己,绝不能踏过界。”

褚青蘅还是第一次跟他聊到如此严肃的话题,大概是他们正在越走越近,他的一些心事也愿意吐露给她听。她想了想,回答:“如果你以后有这个念头了,就告诉我,我会阻止你的。”

萧九韶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露出笑意来:“你拿什么阻拦我?”

可是褚青蘅已经转身去捣鼓别的东西,根本没打算回答他的问题。他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认识她以来,他觉得自己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却又割舍不断这种甜蜜的无奈,就像有一个人在前面提醒自己,这里有一个大坑小心看路别掉下去,他还是一头栽下去栽得莫名其妙。

褚青蘅拆开包装袋,终于看到凌卓宁女士为她的儿子买的那套西装,是条纹的dior homme,衣袖上还绣着小蜜蜂的图案:“我发觉你妈妈的品味还蛮跳脱的。”她有十足把握判断在东太平洋号上他戴着的那款样式浮夸的金表——最后甚至还被苏葵当成证据判断为软饭男的标志性装备的那款手表,就是他妈妈送的。

“你不妨再直接一点,直说品味烂就可以了。”

“她还送了我一条裙子,”褚青蘅把东西展示给他看,“不过还蛮性感的,开叉的位置这么高。”

“……我收回刚才那句话,我妈选情趣睡衣的水准还不错。”

褚青蘅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就立刻感觉到自己进入一个很怪异的、飘忽着的幻境。

她在人流中走动,头顶上是明亮的水晶吊灯。她竟然又回到了那个当年发生爆破案的歌剧院。有人从身边跑过,还撞到了她,她转过头去,只见帽檐下面露出秦晋的脸。就在她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举起枪指着她:“发现了我身份的人,就只有这一个下场。”

他说话的时候,那张脸一直变幻着,变成了每一个她熟知的人,最后的一瞬却定格为一张俊美而清隽的面容,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笑起来还露出脸颊边的酒窝,是和她看到的那张滑雪场上的照片里一模一样的笑容。忽然她听见砰得一声枪响,他心脏的位置出现了一个血洞,那血迹喷涌而出,鲜血的痕迹越来越大。

她看见了他身后那个开枪的人。

“不……不要!”褚青蘅不由惊叫出声,“不……”

原本已经进入睡眠状态的萧九韶被她的惊呼声吵醒了,忙倾过身抱住她:“怎么了?你做噩梦了?”

褚青蘅挣开他的手腕:“不是的,我不想要这样……”

“你梦到什么了?”萧九韶不顾她的挣扎,再次抱紧了怀里的人,“你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他原本就知道她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并不可能完全治愈,就是因为她始终有一块心病,如果不能找到暗花,恐怕她永远都不可能真正地放下。

可是从最近开始,她似乎病得更重,而在表面上却又看不出来异样。这种情况是最危险的一种。

褚青蘅趴在他肩头:“我不想看到你出事的……”

“你在梦里看到我出事了?”萧九韶拍了拍她的背,以作抚慰,“慢慢说,你看到我出了什么事?”

“有人说你就是暗花,对你开了枪。”

“你相信我是暗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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