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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风春(49)

唐沁微微笑道:“我陪司空表哥在这里说话便成,就是麻烦二哥再绕一次自家院子。”

唐潇笑着在她头上一叩,侧身让了让:“许姑娘请。”

许敛宁看了司空羽一眼,转身便随着唐潇走了。“这里的种的花草都只是普通草药,比如丁香,模样虽然不怎样,可味道却清香。”唐潇一路走过去,竟然连道旁的花花草草一并介绍了。

许敛宁漫不经心地回应:“丁香花分雌雄,还有些许麻痹的药用。”

唐潇讶然笑道:“看来我这个半调子是碰上了行家了。”

她沿着一路过去,只是不停地默记着路线,偶然还会看他几眼,对于唐潇说了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在意。走走停停间竟是到了一片连着的小屋前,唐潇正色道:“这里便是本门暗器的秘密。”他打开门,只见里面光线很暗,有几道人影穿梭其中,打铁的、磨铁片的、掺毒的、最后将暗器合成的,各自忙碌,见到有人进来也不闻不问,甚至没抬头看一眼。

许敛宁看得眼花缭乱,忽听唐潇在耳边笑道:“许阁主有没有兴趣知道暗器的图谱和配方?”她看着对方,微微一笑:“若是想知道,还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唐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不无遗憾地摊手:“我原以为阁主从开始就一直看着在下,是有心垂青,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许敛宁也没气恼,只是淡淡笑道:“这种话除了一个人,当真还没人敢对我说的。唐公子的武功看上去似乎没有高明到可以开这种玩笑的地步。”

他依旧笑如春风,似乎没有半分在意:“看来你是别人的,真是可惜。”

许敛宁敛住笑意,却不再接话。

唐潇唰得打开折扇,摇了一摇:“许姑娘,明人不说暗话,你们到唐门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刚才司空兄说了一半就被你打断了,他原本想说什么?”

“唐公子你何不去问本人,我就是说了,你又会信几分?”许敛宁走出黑屋,只听对方轻轻笑了一声:“许姑娘,女人千娇百媚、温柔如水,这就足够了,你这样可就不招人喜欢。”

许敛宁回头一笑:“何必非要招人喜欢,相对来说,我更喜欢招人痛恨。”

“你在画什么?”司空羽踱步过来,看着她在纸上写写画画。许敛宁放下羊毫,将纸揉成一团:“我怕忘记了,就把唐门的地图画一遍,以防万一。”

“你真是细心。”司空羽由衷道。

“那是在凌轩宫时候养成的习惯,那时别人不知道的地方我都知道怎么走。”许敛宁抬手支着下巴,“不过这件事,我还真是不懂了。唐潇已经怀疑我们此行的目的,这点有些麻烦。”

司空羽也在桌边坐下:“怪不得他刚才旁敲侧击地同我闲聊。可是真正怪异的,却是舅舅怎么会又出现在唐门?我明明昨夜确认过几次,那时候他已经没有气息了。”

许敛宁低声道:“这有两种可能,也许昨夜他只是假死,想骗过什么人。第二种,就是有人假扮成唐门主。若是第二种,我们只要找出真凭实据来就是。”

他了然道:“我记得娘以前说过,舅舅曾有一次伤得最重,几乎被人开膛破腹,是不是本人等下验证一番就明白。”

她微微笑道:“这样自然好,那么就交给你,我再出去走走,看看有什么可以打听的。”她走到门口,忽听司空羽在身后道:“许姑娘,真是多谢你了。”

许敛宁在前后庭院走了一圈,一路过来,竟然没有碰见一个人。折转去侧苑时,迎面见着唐沁脚步轻盈地走来。唐沁看见她,似乎挺高兴,苍白的脸微微泛红:“许姑娘,我正要找你呢。”

许敛宁不动声色,回以一笑道:“唐姑娘有什么事么?”

唐沁偏过头看她,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你随我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许敛宁爽快地答应:“好啊。”她只擅长剑法暗器,所以进入唐门后就剑不离身,时时提防。焰息剑身长不过一尺三寸,时下的衣衫又多同晋朝般宽袖广袂,是以不太看得出,也不会显得失礼。

唐沁领着人,一路向侧苑走去,出了宅院的侧门,越走越是僻静,很快便到了山中。她时不时聊些蜀地风俗,许敛宁走了这一路倒不算气闷。突然走到一座满是青苔的石壁前,唐沁走上前拨开了藤蔓树枝,石壁上顿时出现一个洞。

“这里是我小时候最常来的,现在倒是来得少了。”她当先弯腰进了洞,“叔父,也就是唐门主还有一个亲生儿子,可惜武功不如二哥。所以叔父也没法子,只好答应将门主的位置传给二哥。他大概也不算喜欢我,所以老喜欢罚我面壁。”

“这里还算幽静,倒是面壁的好地方。”许敛宁看着石洞周遭,只见石壁上歪歪扭扭地刻着叔父大混蛋,二哥是蠢材之类的话,不由嗤的一笑。

“你快来这里看,这些可是我的宝贝。”唐沁蹲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指着地上一堆事物。许敛宁低下身草草地翻看,却是龟甲,炭笔,还有一些算卦的书。

“我算命真的很准,你信不信?”唐沁看着她的眼,正色道。

许敛宁本是不信这些,见她说得认真,便答道:“我信。”

唐沁翻开一本册子,上面用炭笔斜斜地画了很多符号:“这是我刚才替你算的,你说你命格属金,那么生辰几何?”

许敛宁凑在她身边看:“是成化初年夏至时节,大约是六月廿二。”

唐沁写写划划:“这个命格的人骨骼奇清,少年多舛,却也多贵人相助。”她算着算着,突然咦了一声:“你有大劫将至,有一人可助你化解劫难,此人命格奇特,是沙罗双生的。”

“沙罗双生?”许敛宁皱了皱眉。

“那是外族传来的故事里说的,沙罗本是两朝,荣者,天下净在股掌;枯者,万事皆为尘土。就像优钵昆夜,明明是一体的,可优钵深情良善,昆夜无情无心,两者完全不同。”

许敛宁没接话。唐沁停顿了一会儿,自语道:“这样的命格,若在西域,可是邪神转世,一出生就要被人砸死的。”

许敛宁看着她:“你去过西域?”

唐沁啊了一声,有点尴尬地笑:“不是的,我以前在这里面壁遇见过一个西域来的旅人,他告诉我的。”她站起身道:“出来那么久了,该是回去的时候。”

月上中天长亭晚

许敛宁回到别院的客房,便洗洗睡了,打定主意夜深时刻再去探一圈。

虽然一躺下就有些迷迷糊糊的,脑中却还是想着这两日发生的事。明明亲眼看见唐慕华断气,说什么也不会错的,却在唐门又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唐沁行事古古怪怪,看似天真烂漫,说的话却不乏深意。唐潇便是更教人不懂了,面上笑如春风,骨子里却隐隐暴虐,却自是一派风流潇洒。

这样半醒半睡之间,突然感觉有人轻轻走近身边。她听得分明,却怎么也没法子清醒,只觉得那人似乎轻叹一声,似乎很是熟悉。她突然觉得心口很堵,挣扎着想醒过来,手指微微一热,却被轻柔地握住了。

等到完全清醒时,已经是月上中天,隐隐可以听见外边传来的报更声。身边却没有任何人,大概,那真的是一场梦罢。

她这几日一直避免去想,张惟宜本来就受了重伤,后来更是断了一臂,怎么可能还活得下来?可是那时温热的触感却那么真实。她坐在床边,微微出神,一直到听到三更的报更声才回神。

许敛宁将枕头垫在被子里,从窗子出去,沿着走道直奔主院。唐门的守卫远不如画影楼的严密,她很容易就摸到唐慕华的窗子下。她选的是背山处,外人进不来,所以守卫都不会经过。

只见唐慕华的房间还是灯火通亮的。透过窗缝看去,只见唐潇站在书架前,时不时抽出一本书来翻两下,而唐慕华只是静静坐在桌边。也不知过了多久,连一向觉得自己耐心甚好的许敛宁都快等不住了,总算听见唐潇缓缓开口:“叔父,你也不用犹豫了,既然人家找上门来,我们唐门还怕他们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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